叶尘望着地图上的圈记,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三下。火盆里那支炭笔早已燃尽成灰,他再未看一眼地上的裂缝,转身走下高台。
“你去一趟。”他对老二说,“把各队今天的训练情况查一遍,别惊动任何人。”
老二点头,身影很快消失在营地拐角的阴影中。
叶尘回到主帐,坐在案前。账册摊开在桌上,但他并未翻动。近来联盟确实变了。矿脉稳定出资源,分配方案虽尚未定下,但众人态度已松弛许多,连铁秤坊都派人前来登记物资需求。表面上看,一切井然有序。
可他知道,越是顺遂之时,越容易滋生隐患。
日头西斜,老二回来了。他站在帐外喘了口气:“炼器组有两个弟子在库房睡着了;守夜的提前半个时辰换了岗。演武场上,新来的几人练剑阵时偷懒,动作全都简化了。”
叶尘沉默片刻,从笔架上取过一支炭笔,缓缓掰断。咔的一声,笔尖落地。
老二盯着那截断笔,喉头微动:“要罚吗?”
“现在罚,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叶尘将断笔扔进火盆,“他们不是不懂规矩,而是觉得不必拼命了。从前被人压制着活命,如今能挺直腰杆,便以为天下太平。”
老二没有作声。
叶尘取出一枚传音符,指尖轻点,调出过去七日的记录——各队出勤、修炼时长、任务完成率,一条条数据浮现眼前。他又闭目凝神,以灵识感知营地内的灵气流动。
几处灵气滞涩,像是许久无人认真修行。这就是懈怠了。
他睁眼,在纸上写下三个字:骄、惰、散。
“召集所有人。”他说,“队长和轮值监察,明早辰时,议事厅开会,关门开。”
“说什么?”老二问。
“整顿纪律。”叶尘抬眸,“我们守住矿脉靠的是命,不是运气。现在有人把拼命当成了过去,把安稳当作了理所当然。再不管,不用敌人动手,自己先垮。”
老二重重颔首,转身去安排。
叶尘走出主帐,朝演武场走去。夕阳洒在石砖上,一群弟子正收剑归鞘,谈笑风生。一名年轻弟子随手将一张符纸丢在地上,径直离开。
叶尘走上前,弯腰拾起。
符纸焦黑,边缘卷曲,与昨夜巡逻弟子捡到的那一张如出一辙。他指尖触到焦痕,一股阴冷之气顺着皮肤钻入体内,如同细针刺入经络。
他眉头一皱,立刻收敛气息,将符纸收入袖中。
回房后,他将符纸置于灯下。琉璃灯映照出残存的符纹痕迹,依稀可辨是一种偷听类禁术。这类符不该出现在此地,更不该被随意丢弃。
“有人在打探消息。”叶尘低声说道,“而且就在联盟内部。”
他在会议令下方添了一行小字:“参会者须持令牌入场,无令牌者,按细作处置。”
次日清晨,营地一如往常。弟子们照常训练,守卫换岗,库房清点物资。无人知晓昨夜之事,也无人察觉议事厅外悄然布下的三道隐匿禁制。
老二忙了一整夜。禁制定位四角,非灵力触发不显形迹。他还亲自核对所有参会者的身份令牌,确保无外人混入。
叶尘坐于主帐内,手中握着名单,逐一划勾。烛光映在脸上,神情平静,唯有手指在桌面轻叩,一下,两下,三下。
门外脚步响起,老二进来禀报:“议事厅已准备妥当。禁制设毕,令牌核验无误,十二位队长与六名监察代表均已到场。”
叶尘放下名单,起身。
“你知道我为何非要追查这张符?”他忽然开口。
老二摇头。
“因为它不是从外面带进来的。”叶尘道,“它是内部烧毁的。说明使用它的人不怕留下痕迹,甚至有意让人发现一部分。这是试探,也是挑衅。”
老二脸色微变。
“他们在看我会不会管,敢不敢查。”叶尘披上外袍,“我要开这个会,不是为了训话,而是让他们明白——谁想动摇联盟根基,我第一个不答应。”
他步出主帐,阳光落在肩头。营地里秩序井然,弟子列队操练,旗帜随风轻扬。
可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议事厅门前,老二拦住最后一位迟到的队长,查验令牌后方才放行。门关上的刹那,叶尘立于主位之前,目光扫过全场。
“昨天有人丢了符纸。”他开口,声音不高,“烧过的,带有禁术残留。我已经查到了它的去向。”
众人鸦雀无声。
“我不点名。”叶尘语气沉稳,“但今晚之前,主动前来坦白者,仅罚半年份额。逾期若被查实,逐出联盟,永不录用。”
无人起身。
叶尘坐下,翻开册子:“开始。第一条,今后所有训练必须录像留档,缺一次,队长受罚。第二条,值守换岗提前或迟到超过一刻钟,记过一次;三次记过,取消资源优先权。”
有人欲言又止,被身旁之人悄然拉住。
“我知道你们觉得现在日子好了。”叶尘抬眼环视,“但我问一句——倘若明日大军压境,你们靠什么守住这里?靠昨晚睡觉的人?还是靠乱丢禁符的人?”
他顿了顿。
“我不是逼你们拼命,我是提醒你们记住——我们之所以能站在这里,是因为一直比别人多走一步。现在停下,就是等死。”
厅内一片寂静。
老二立于角落,手搭刀柄。他知道,叶尘的话还未说完。
果然,叶尘从袖中取出那张焦黑的符纸,轻轻放在案上。
“这张符用了‘影听术’,可窃听百步之内对话。它出现在演武场,说明有人想知道我们在商议什么。也许此刻,就在这屋子里,坐着那个人。”
他的目光逐一扫过每一张脸。
“我可以当场以灵识追溯波动,揪出此人。但我没有这么做。因为我想看看,是否有人愿意站出来。”
他合上册子。
“明天同一时间,召开第二次会议。我希望届时,这张符的主人,已在认错的名单之上。”
言毕,他起身离去。
老二跟在其后,走到门口时回头望了一眼。
十二位队长低头不语,六名监察代表低声议论。那张焦黑的符纸仍静静躺在桌上,无人敢碰。
叶尘走在回主帐的路上,风吹起衣角。他不曾回头,却清楚地感觉到,有些东西正在裂开。
不是地底的裂缝。
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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