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的手指停在半空,剑柄上的湿意顺着掌心滑落。他没有按下符阵的启动印记,而是缓缓收回手,将长剑插入背后。
南谷前的敌军已冲至隘口边缘,盾阵再次压上,地面符文忽明忽暗。北弓塔方向警铃长鸣,箭矢即将耗尽。叶尘呼吸略显沉重,体内灵力仿佛被抽走大半,每一次动作都异常吃力。
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方才那一瞬的犹豫——再坚固的防御也有极限。他们能挡住一次进攻,两次、三次……可敌人轮番上阵,己方人员却已换了三批。药无尘送来的固元丹只够重伤者使用,轻伤弟子仍在硬撑,而他自己嘴角的血迹也未曾擦拭。
不能再等了。
他盘膝坐下,双手置于膝上,意识沉入识海。上古灵识铺展而出,如一张无形之网,笼罩整个战场。
烟尘、嘶吼、灵力波动,纷杂的信息在他脑中被逐一剥离、归类。他不再关注哪支队伍冲锋最猛,也不去计算伤亡人数。他在寻找节奏。
敌人的进攻并非无序。每次推进前总会短暂停顿;每次换防,必有传令修士骑马从后方赶来,手持黑旗奔赴前线。这些人皆出自同一地点——中军后方三里处,一座毫不起眼的黑色帐篷。
帐篷四周既无战阵守护,也无攻城器械部署,仅有四名披甲修士把守门口,偶尔有骑兵进出。更重要的是,前线每一次变阵,总比命令下达慢上一丝——不足一息,却足以说明问题。
指挥中枢就在那里。
只要摧毁令旗,斩杀传令官,哪怕 лишь片刻混乱,也能打断敌军攻势。那时,他们才有反击的机会。
叶尘睁开眼,望向南谷侧翼的一处断崖。地势高耸,可俯瞰敌后全貌。他起身,朝北弓塔走去。
刚行几步,药无尘从斜坡奔下,腰间葫芦叮当作响。脸上沾着灰烬,手中还攥着半瓶止血散。
“东岭队把箭送到了,但北弓塔只剩两个射手还能站立。”他说,“我刚救了个断腿的,现在那边全是伤员。”
叶尘点头:“你去通知换班的人,每人休息一刻钟再上,别硬撑。”
药无尘未动,盯着他看了两秒:“你怎么了?脸色不对。”
“没事。”叶尘继续前行,“我去看看北弓塔的门还能撑多久。”
药无尘紧追上来:“你别想自己顶上去。你现在倒下,整条防线就完了。”
叶尘不语,脚步加快。两人穿过碎石堆,绕过烧焦的栅栏,来到北弓塔下。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焦木的气息,地上躺着七八名伤员,有的捂着肩膀,有的抱着大腿。
药无尘蹲下检查一名弟子的伤口,随口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叶尘站在塔下的阴影里,目光锁定远处敌阵后的黑帐:“他们在拖延时间,等我们耗尽力气。”
“那又能如何?我们现在只能死守。”
“守不住。”叶尘转头看他,“所以得换一种打法。”
药无尘抬头:“你想反攻?拿什么打?人都快站不稳了。”
“我不需要大军。”叶尘压低声音,“只要五个人——能隐匿气息,动作迅捷,敢下杀手。”
药无尘皱眉:“你打算绕到后面去?”
“他们的指挥所在那座黑帐。只要毁掉令旗,前线至少会混乱半柱香时间。那时我们便能喘息,甚至反推一波。”
药无尘猛地站起:“你疯了?那种地方必定设有埋伏!而且你是主帅,绝不能擅离岗位!”
“正因我是主帅,我才必须亲自去。”叶尘声音虽轻,字字清晰,“别人去了,分不清谁是传令官,谁是护卫。我能认出来。”
药无尘沉默数息,忽然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三粒灰色药丸:“影踪丹,最后一颗本是我留着保命的。你要用,全拿走。”
叶尘接过瓷瓶,未发一言。
“你要是死了,”药无尘直视着他,“这个联盟明日便会瓦解。”
“所以我不会死。”叶尘将药瓶收入袖中,“你留在这里接应我。若我没回来,记住三件事——第一,点燃烽火台西侧信号灯;第二,命所有医助撤入山腹封印阵;第三,启动‘断岳’残阵第三式,逼退敌军主力。”
药无尘脸色骤变:“那是自毁阵法,会伤及根基!”
“总比全军覆没强。”叶尘望着战场,“我们已经没有退路。”
药无尘凝视他良久,终于开口:“你何时行动?”
“等下一波进攻结束。”叶尘望向南谷,“他们刚完成一轮冲锋,接下来要换人。那时前线最忙,后方最松懈。”
“那你得绕远路。正面必有人监视。”
“我走西崖废道。”叶尘指向那片冒烟的山坡,“火药库炸过的地方,地脉紊乱,灵识难以探查。”
药无尘点头,又解下腰间葫芦递过去:“这是‘醒神散’,闻一口可提神半个时辰。别等到支撑不住才用。”
叶尘接过,收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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