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翻面的瞬间,叶尘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将桌上的两枚铜钱轻轻收进袖中。一枚微烫,一枚微凉。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名传令弟子在门口停下:“东边药田外出现灵气波动,三人扔下爆符就撤离了,未进入药田内部。”
“按A级预案处理。”叶尘平静道,“高坡小队即刻出发,只警告,不追击。”
弟子领命而去。
叶尘起身,推开窗。风涌入屋内,吹得案上玉简微微轻颤。他纵身一跃,径直朝观星台掠去。
药无尘已在等候。他背着药篓,手中握着三枚暗红色的小球,表面布满裂纹,如同干涸的泥块。
“鸣空雷准备好了?”叶尘问。
“就等你一句话。”药无尘笑了笑,“声音够响,灰也扬得够高。”
“就要响。”
叶尘闭目,神识顺着地脉延伸而出。片刻后,他锁定了那三人——正快步穿行于枯松林间,步伐轻松,显然以为已安然脱身。
“现在。”
药无尘抬手掷出三枚雷球,精准落入前方山沟。轰!轰!轰!接连三声巨响撕裂夜空,火光冲天,碎石横飞,远处林木也为之震颤。
但那三人毫发无伤。
因为他们本就不在爆炸中心。
这本就没打算伤人。
“吓唬用的。”药无尘拍了拍手,“不过他们跑得再快,也逃不出你的神识吧?”
叶尘未答。他的神识已捕捉到其中一人呼吸的细微紊乱。就在那一瞬,他看清了那人腰间悬挂的木牌——上面刻着一个歪斜的“松”字。
“是散修联盟的人。”他说,“不是冒充。”
“还真敢来?”药无尘挑眉,“上次那个偷采灵草的,耳朵都被割了才放回去。”
“这次是试探。”叶尘睁开眼,目光投向枯松林方向,“他们在探我们的防备、反应速度,还有……狠不狠。”
“那你这三声雷,够不够意思?”
“够了。”叶尘转身迈步,“接下来,该立规矩了。”
半个时辰后,药田边缘多了一块青石碑。
碑上四字:越界者逐,再犯者囚。
字迹以灵力镌刻,深嵌石中,泛着幽蓝光芒。白昼清晰可见,夜晚亦熠熠生辉。守田弟子围拢过来,有人低声念了一遍,笑了。
“这话明白。”
“谁不信邪,再来一次,咱们可就不放空雷了。”
消息很快传开。
傍晚时分,一名巡逻弟子带回一张烧焦的纸片,是在药田外围捡到的。纸上仅存半行残字:“……未遇强阻,可再探。”
叶尘接过纸片,在灯下轻轻烘烤,确认无毒无符印后,投入火盆。
火焰瞬间吞没它。
他坐在主位,指尖一下一下敲击桌面。节奏如昨,不疾不徐。
药无尘坐在一旁,从葫芦中倒出些许灰色粉末,摊在纸上晾晒。
“你猜他们会不会再来?”他问。
“会。”叶尘答,“第一次试探,我们未追、未伤,只放了几声雷,还立了碑。在他们眼里,这就是软弱。”
“所以他们会加大动作?”
“未必。”叶尘摇头,“也可能换个方向。但他们只要还想图谋此地,就一定会再试。”
药无尘将粉末装入小瓶,拧紧盖子:“我已经让弟子把新一批隐息丹送往东侧岗哨。加了寒铁粉,能遮蔽地气感应。”
“很好。”叶尘点头,“别让他们察觉我们在盯。”
“那你什么时候动手?”
“不动手。”叶尘起身,走到地图前,“我们现在每一步,都是为了让他们觉得我们可以被摸透。等他们真信了,破绽自然会出现。”
药无尘轻笑:“你这一招,比打一架还狠。”
叶尘没有笑。他凝视地图上的枯松林良久,才缓缓开口:“散修联盟这些年在外游荡,无人约束。他们不怕死,也不怕结仇。但他们怕断资源,怕断活路。”
“你是说,这块碑不只是警告?”
“是诱饵。”叶尘指向药田位置,“他们知道这里有药、有器、有补给。只要贪念一起,就会再来。来得越多,漏得越多。”
药无尘背起药篓,准备离开。
“对了。”叶尘忽然叫住他,“明天开始,巡逻恢复常规频率。”
“啊?”药无尘回头,“刚赶走一波,这就松了?”
“让他们觉得事情过去了。”叶尘语气平淡,“我们反应了,警告了,现在恢复正常。他们会觉得机会又来了。”
药无尘咂了咂嘴:“你还真会演。”
他出门离去,身影融入夜色。
叶尘回到桌前,取出玉匣,将两枚铜钱放入其中,合上盖子。
外面风势渐起,屋檐下的铃铛轻轻作响。
他立于窗边,望见远处岗哨灯火通明,守卫换班,口令交接,一切如常。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而在百里之外的枯松林深处,几道黑影伫立在塌陷的洞口前。
一人低头读完纸条,随即撕碎投入火堆。
“联盟传话,此处反应轻微,只放了三声雷,立了块碑。”
另一人冷笑:“看来是怕事。这种地方,养的都是听话的弟子,不敢真动手。”
第三人蹲在地上,用树枝勾画地形:“明晚,我带五人潜入东侧,目标炼器坊后库。不杀人,只取物。若无人拦截,后天便可调主力进场。”
火光映照他们的脸,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
“记住。”为首的男子站起身,“动作要快,拿了就走。别碰那块碑,绕着走。”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联盟主阵地最高的观星台上,叶尘仍伫立未动。
他手中握着一枚新的铜钱。
指尖轻弹。
铜钱腾空而起,翻转半圈,落回掌心。
他没有去看结果。
只是将它轻轻放在桌上,紧挨着玉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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