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厚重,如同湿透的布匹般裹挟着整支队伍。叶尘走在最前,脚踩进泥地时发出咯吱声响。他抬手示意,身后众人立刻停下。
“低头,捂住口鼻。”他说。
众人迅速照做。柳青河从背包中取出准备好的布巾,分发给后面的弟子。洪七背着一名伤员,喘着气道:“这雾不对劲,吸一口喉咙就疼。”
叶尘没有回应,只是将手掌贴在地面,闭目片刻后睁开。他已经感知到地下存在空洞,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挖空了一般。
“排成一列走。”他转身,用剑尖点地,“我迈一步,你们跟一步,踩着我的脚印前进。”
队伍缓缓前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有人稍快半步,脚下泥土骤然塌陷,整个人瞬间下陷。洪七大步冲上前,一把抓住那人衣领,硬生生将其拽回。
“别乱动。”叶尘回头说道,“刚才那里下面是空的,再往前就是深坑。”
那人脸色发白,连连点头。
又行了一段路,雾气渐淡。前方山坡显露出来,那块黑石仍矗立原地,表面如烧焦的树皮般粗糙。叶尘皱眉,总觉得这块石头比先前更近了些。
“我们没走错路吧?”柳青河低声问道。
“路没错。”叶尘盯着黑石,“是它……好像动了。”
话音未落,地面忽然轻轻一震。
三名弟子脚下的泥土翻涌而起,数条黑藤破土而出,缠住他们的腿便往地下拖拽。太快了,众人来不及反应。
叶尘拔剑,剑光一闪,两根藤蔓应声断裂。断口处流出绿色黏液,滴落地面竟冒出白烟。
第三根藤已将一人拖入半米深的坑中。洪七冲上去挥刀斩击,却被藤蔓弹开。藤顺势沿刀身攀爬,眼看就要缠上他的手臂。
“松手!”叶尘厉喝。
洪七毫不犹豫弃刀。叶尘纵身跃起,一剑劈下,剑气横扫,最后一根藤蔓也被斩断。
被困弟子被拉了上来,双手麻木,指尖泛紫。另一人手臂浮现出黑色纹路,呼吸急促。
“是噬灵根。”柳青河道,“靠吞噬灵气为生,毒素会麻痹经脉。”
叶尘蹲下检查伤口,从玉瓶中倒出四滴银色液体,先为伤势最重的两人涂抹,又让所有人含服了解毒丸。
“收敛灵力。”他站起身,语气冷峻,“这种东西会被灵力吸引。谁若再随意外放气息,我就把他绑在树上当诱饵。”
无人敢言,纷纷紧守气息。
柳青河取出阵旗,在周围布下简易防护阵。洪七捡回短刀,擦去藤液,咬牙道:“这些东西从地底钻出,上面必有巢穴。”
“不是巢穴。”叶尘望着黑石,“是它引来的。”
他走近黑石,伸手触碰。刹那间,脑海一震,眼前景象突变——火光照亮夜空,无数人跪伏在地,高举双手,口中念诵着听不懂的语言。黑石裂开缝隙,仿佛有什么即将破封而出……
画面一闪即逝。
叶尘收回手,呼吸微乱。他盘膝坐下,闭目调息片刻,再睁眼时目光更加冰冷。
“这不是石头。”他说,“是封印柱的残骸。上面附有禁制,会侵蚀神识。看久了会疯。”
“那还靠近?”洪七皱眉。
“已经来了。”叶尘起身,“留在这里更危险,连空气都有毒。我们必须翻过去。”
“可天快黑了,伤员撑不住。”
“不必等到天黑。”叶尘指向黑石背面,“那里有条裂缝,风较干净,瘴气稀薄。今天必须穿过。”
洪七看了看肩上的伤员,又望向黑石,最终点头:“你说怎么走,我们就怎么走。”
队伍重新整队。叶尘依旧走在最前,每一步都以剑探路。接近黑石时,他下令绕行三丈之外,严禁直视其身。
即将抵达背面之际,天空骤然昏暗。
第一滴雨落下,并未引起注意。第二滴打在脸上,带来刺痛。柳青河抹了把脸,发现掌心泛红,皮肤已起疹子。
“是毒雨!”他惊呼。
众人急忙用布巾遮头。雨水落地冒起白烟。一名轻伤弟子腿上有伤口,被雨沾染后跪地惨叫。
叶尘脱下外袍,撕成布条递给身边的人:“包住伤口,别让雨水碰到。”
他自己仅剩一件内衫,雨水顺着发丝流下,浸透脊背。他抬头望天,乌云密布,一时难停。
“洪七,背上最重的那个。”他说,“其他人互相搀扶,不准掉队。”
“那你呢?”洪七问。
“我在前面开路。”叶尘抹了把脸,“还能走的,跟紧。”
他们终于抵达黑石后的裂缝。入口狭窄,只能侧身通过。里面漆黑,但空气干燥,毫无瘴气。
叶尘站在门口回望。六人受伤,三人几乎无法行走,所有人衣衫尽湿,满脸疲惫。却无一人言退。
“进去找避风处。”他说,“轮流休息,保持清醒。这里不会让我们安稳入睡。”
他弯腰率先进入。岩壁刮过肩膀。走了十余步,地面变得坚硬,空气也清新起来。
身后传来洪七的声音:“总算……”
话未说完,叶尘猛然抬手制止。
他停下脚步,轻轻敲了两下太阳穴。灵识悄然探出,沿着岩壁延伸。前方五十步内并无活物,但空气中传来细微震动,规律而持续。
他眯起双眼。
那不是自然的波动。
每隔三秒一次,像某种存在在呼吸。
他缓缓抽出长剑,剑柄上的血迹已被雨水冲淡,握感有些滑腻。他用力攥紧,指节发白。
“都别出声。”他低语,“前面有东西。”
队伍顿时寂静。
唯有雨水从裂缝口滴落,一滴,一滴,砸在岩石上。
叶尘迈出一步。
剑尖划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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