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刃在掌心微微发烫,叶尘却握得更紧。指尖轻触那枚裂开的玉简,他闭上双眼,灵识缓缓渗入——画面骤然闪现:西廊突遭袭击,毒雾喷涌而出,阵法节点“咔”地断裂……三处最脆弱的位置清晰浮现于脑海,如同刻入骨血的伤痕。
他睁开眼,迅速将修复顺序写入玉简。刀柄的震颤渐渐平息,仿佛终于放下心来。
门外传来脚步声,不疾不徐。陆明渊推门而入,目光掠过桌角那一抹暗红血迹,未语,只轻轻一挥袖,一道微光闪过,血迹已然消失。
“你还没走?”叶尘抬头问道。
“等你的计划。”陆明渊走到案前,拿起玉简探查片刻,眉梢微扬,“已经完成了?”
“只是初步构想。”叶尘将玉简递过去,“阵法必须立刻修补。我打算拆除北岭三座废弃哨塔,回收银丝与晶石,优先填补最危险的缺口。”
陆明渊翻阅之后点头:“应急可行。但长远来看难以为继。上次大战损耗太大,库存本就不足,如今重建灵识网,材料撑不过两轮防守。”
叶尘早有准备,从怀中取出另一块玉简:“这是联盟近五年来的物资记录。我已命后勤执事半个时辰内送来总册。”话音未落,门外便响起轻叩之声。
一名弟子捧着厚重册子进来,双手呈上。叶尘接过,翻开第一页,目光飞速扫过一行行文字。
聚灵晶石:仅余四成七。
符纹银丝:只剩三成,且多为残断。
镇魂木芯:彻底耗尽,最后一根用于东区主阵眼。
他合上册子,手指在封皮上轻敲两下,节奏沉稳。
“情况比预想更糟。”他说,“银丝不足,符文链无法铺全;没有镇魂木,预警系统无从建立。我们现在修补的根本不是防线,而是纸糊的棚屋,风一吹便会倒塌。”
陆明渊静静望着他:“那你打算如何应对?”
“双管齐下。”叶尘起身走向墙边地图,指尖划过几个关键位置,“第一,立即拆除哨塔回收材料,优先加固西廊、南隘、中峰三处险点。我已下令各队自行维护辖区防线,减轻总部压力。第二,启动《灵识网重建章程》,七日内完成全境侦测校准,增设三层动态预警。”
他略作停顿,声音压低:“我还想尝试利用药无尘遗留的残片数据,构建反制模型。虽然残片损毁严重,但其中存有一段空间折叠轨迹,或许能助我们提前识别类似‘蚀魂引’的手段。”
陆明渊眼神一凝:“你是说,把敌人的毒术原理反过来,变成我们的预警工具?”
“他们能藏,我们也能探。”叶尘点头,“只要能在对方行动前捕捉到异常波动,就有机会将其打断。”
陆明渊凝视地图良久,终是开口:“计划我可以批准。但材料从何而来?你很清楚,以现有库存,连一半都难以完成。”
“所以必须寻找新的来源。”叶尘转身直视师父,“我不想再让兄弟们靠运气活着。”
陆明渊沉默片刻,忽而问:“你要动用灵识推演?”
叶尘颔首:“明日便开始。我想顺着聚灵晶石矿脉追查,看看是否存在未登记的矿点。寒银矿也可一并排查。至于镇魂木……虽极稀有,但百年前曾有人成功培育,未必已绝迹。”
“推演极耗心神。”陆明渊提醒道,“上次你回溯战斗场景,几乎引发旧伤复发,身体尚未完全恢复。”
“我有分寸。”叶尘语气平静,“但我更清楚,若下次敌人来袭时,我们仍这般残破不堪,药无尘拼死留下的线索,那些倒下的兄弟所流的血,全都白费了。”
陆明渊看着他,许久,终于缓缓道:“此事,由你全权负责。”
他转身欲走,又停下脚步:“记住,材料重要,人更重要。别为了找资源,把自己搭进去。”
门关上后,议事厅重归寂静。叶尘伫立原地,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简。它仍在微微发热,仿佛体内的灵识正与古老的传承悄然共鸣。
他坐回桌前,提笔写下第一条命令:
立即拆除北岭废弃哨塔,回收可用材料,优先补强西廊、南隘、中峰三处阵眼。
第二条:
各队设专人巡查辖区防线,每日上报节点状态,瞒报者依军规处置。
第三条:
召集丹霞谷残存弟子,整理药无尘遗留资料,重点分析残片中的空间波动数据,三日内提交初步模型。
写罢,他封好玉简,唤来传令弟子交付出去。
做完这些,他才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灵识已在深处隐隐躁动,似有某种东西正在苏醒。
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材料可以调配,人手能够安排,但有些事,并非一道命令就能解决。比如信任,比如希望。比如当所有人都以为太平已至时,是否还有人愿意相信——危险,其实从未远离。
窗外夜色深沉,营地灯火一盏盏熄灭。远处传来巡守弟子换岗的脚步声,整齐而规律。
叶尘重新翻开物资总册,翻到最后一页附录——那里列着玄灵大陆十三处已知的聚灵晶矿。他逐一查看,眉头越皱越紧。
所有标注的矿点,十年内皆已被采空,或被大势力垄断。民间渠道也被牢牢封锁,普通联盟根本无法获取。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块灰褐色的小石子——是上次清理战场时,在一名敌方死士靴底发现的。当时觉得蹊跷,便顺手收了起来。
他运起灵识探入其中,一丝极其细微的灵气波动传来。
这不是普通的泥土。
它含有微量晶矿成分,纯度极高,结构却与现有记录完全不同,像是某种从未登记的新矿脉碎片。
他的心跳微微一顿。
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三下。
不是巧合。
有人在秘密运输未知矿源,而这条线路,从未出现在任何官方记录之中。
他小心地将石子包好,放入玉简夹层。明日的推演,不能只局限于已知的地图。
真正的资源,也许从来就不在纸上。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风吹起帘角,带来一丝凉意。
远处山影沉默矗立,藏着无数未解的秘密。
他握了握腰间的断刃,刀身静默,仿佛也在等待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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