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的手指还残留着那一滴水的触感,冰凉,仿佛从地底深处爬出的某种预兆,久久不散。他站在废墟的高台上,风呼啸而过,卷起灰土飞扬,可他的衣角却纹丝不动,仿佛连风都不敢惊扰他。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滴水早已蒸发,可识海深处那道古老的灵识仍在轻轻颤动,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弦,绷得人心发紧。
影二快步走来,靴底踩碎了几块焦黑的石块:“裂缝已经三天没有动静,封印阵也正常。”
叶尘微微点头,目光却始终落在那道裂口上。他缓缓蹲下,指尖轻触石缝边缘——比昨日更冷了半分,而那股若有若无的“呼吸”,依旧未曾消失。
“再加一层三重符阵。”他站起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影二耳中,“不准任何人靠近。”
“可长老们说……该封山了。”影二顿了顿,“他们觉得这里阴气太重,久留恐生变故。”
“出事的不是山上。”叶尘望着远处正在搭建的祭坛基座,语气平静,“是下面。”
说完,他转身朝那片刚清理出的空地走去。陆明渊正立于一根石柱旁,剑已入鞘,神情肃然。药无尘则坐在一块断裂的石碑上,脚边放着陶罐,正用小勺搅动里面黏稠的液体,气味微苦,应是新炼的封灵膏。
“你真要在原地建祭坛?”陆明渊问。
“就这儿。”叶尘走到基座中央,抬手一划,一道灵光落下,勾勒出祭坛的轮廓,“这里死过太多人,若连名字都不留下,日后谁还记得他们?”
药无尘咧嘴一笑:“你还挺会打感情牌。”
“不是打牌。”叶尘看着他,“是让活着的人明白,和平从来不是白来的。”
药无尘收起笑容,将陶罐递过去:“归元阵核,我熬了三天。能压制地脉躁动,但撑不了太久。”
叶尘接过,阵核灰白,表面刻满细密纹路,入手微沉,还带着一丝温热。他没有多问,径直走到基座中央,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阵核嵌入地面预留的凹槽中。
“咔”的一声轻响,地面骤然泛起一圈淡淡的金光,如水波般迅速扩散,整片遗址微微一亮。
“好了?”陆明渊问。
“好了。”叶尘站起身,语气平淡,“但也才刚开始。”
消息传得极快。五域使者接连赶来,携带着灵材、丹药、法器,嘴上说着庆贺和平,实则都想在重建中分得一席之地。天玄域的主战场转眼成了议事中心,帐篷林立,人来人往,热闹如市集。
可一谈到资源分配,火药味立刻弥漫开来。
“我们南荒出兵最多,伤亡也最重,灵矿份额多三成并不过分!”南荒使者拍案而起,满脸胡须颤抖。
“北原封锁边境半年,粮草全靠自给,你们还好意思多要?”北原代表冷笑,“若非我们挡住侧翼,你们早被包抄了!”
“够了。”叶尘站在高台边缘,声音不高,却让全场瞬间安静。
他走下台阶,手中拿着一份名单:“这是战损记录,每一笔都清清楚楚。你们争的不是多几块矿,是公平。可公平不是喊出来的,是算出来的。”
他将名单交给影二,由其逐条宣读:哪支部队何时参战,伤亡多少,消耗多少补给,战后驻守多久……每一项都详尽列明。念到南荒部分时,那位使者张了张嘴,最终沉默。
“从今日起,成立‘五域共议堂’。”叶尘环视众人,“每域推举两人,参与资源调配、重建规划、防御部署。功劳记档,需求登记,双轨并行。有异议,会上提,不必在此演戏。”
无人再争。
药无尘在后方低声笑道:“你还真敢立规矩。”
“规矩不立,乱子必生。”叶尘回头看他一眼,“你的阵图,尽快交给共议堂的技术组。别藏着,懂的人越多,越不容易出事。”
药无尘耸耸肩:“行吧,反正我也不靠这个吃饭。”
数日后,和平祭坛正式奠基。那柄断裂的古剑残骸被安放于底座中央,外覆玄铁,其上镌刻着三百七十二个阵亡者的名字。百姓从四面八方赶来,有人跪地焚香,有人默默垂泪,也有人激动高呼:“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叶尘立于祭坛旁,看着五域使者共同点燃灵火。火焰冲天而起,化作一道光柱直贯云霄。紧接着,天玄域的天空浮现无数灵光,五色灵气交织盘旋,最终凝聚成一朵巨大的灵莲,缓缓绽放。
人群瞬间沸腾。
孩童在父母怀中拍手,老人抹去眼角泪水,修士们仰首凝望,久久无言。陆明渊站在不远处,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药无尘喝了一口罐中药液,低声嘀咕:“总算清净了。”
可叶尘没有笑。
他垂着手,指尖轻轻敲击掌心,一下,又一下。识海中的古灵识仍在颤动,比前几日更加频繁。他低头看向脚下的祭坛基座——那下方,归元阵核正与地脉裂缝维持着微弱的联系。
影二走近,低声汇报:“西岭三座废弃矿洞已改建为避难所,安置了一千六百名流民。东境灵田复耕完成七成,秋日有望收成。南线哨塔也已建成,实行二十四小时轮守。”
叶尘点头:“继续盯紧裂缝。”
“都三天没动静了,真有必要这么紧张?”影二迟疑着问。
“有必要。”叶尘望着那被祭坛遮去大半的裂口,声音极轻,“它在等。”
等什么,他没说。
庆典持续了三天。大陆各地陆续传来好消息:荒废的城池重新升起炊烟,中断的商路恢复通行,闭关多年的宗门长老出关讲道,年轻修士接连突破瓶颈。有人在废墟上种下灵稻,有人将战时笔记编成教材,还有孩童手持木剑,在晒谷场上模仿叶尘的剑招。
一切,仿佛真的太平了。
第四天清晨,叶尘独自站在祭坛基座上。阳光洒落,映照在嵌着古剑残骸的铁罩上,泛出淡淡光晕。百姓的欢呼早已远去,风也归于沉寂。
他蹲下身,手掌轻轻贴在地面。
温度正常,波动微弱。
就在他准备起身时,指尖忽然一凉。
不是风,也不是露水。
是一滴水珠,正从裂缝边缘缓缓渗出,落在他的中指上。
冰凉刺骨。
他猛然抬头,死死盯住那道石缝。
这一次,水珠没有滑落。
它停在他的指尖,如同一颗凝固的泪,表面泛起极细微的涟漪,仿佛其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轻轻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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