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瘫在瓦砾堆里,喘息如破风箱,满脸尘灰。叶尘一动不动,双眼死死盯着那堆灰烬,眉心一点微光忽明忽暗,节奏与心跳错乱。他呼吸极轻,识海深处仿佛有古老之物在流转,如同退潮时沙地上的痕迹,正被悄然抹平。那光芒微微震颤,竟与体内残存的灵力悄然相连,不觉疼痛,却压得胸口发闷。
苏璃低着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手撑地缓缓站起。指尖蹭过额角,血从眼角蜿蜒而下。她未去擦拭,只是死死盯着东南方——那里几根命线绞如毒蛇,缠绕着密密麻麻的细丝,正被人一寸寸掰弯。
“有人在用禁药。”她的声音嘶哑,像砂纸磨过铁器。
夜无殇扯了扯嘴角,笑得冰冷,背靠裂开的石壁。面具碎裂,露出真容:面色惨白,瘦削得颧骨凸出,唇角还挂着血丝。他冷哼一声,抬手一抓,几根金线从地缝中抽出,断口焦黑:“心脏都炸了,狗腿子倒还跑得欢。”
叶尘终于抬手,指尖按上眉心。那点微光颤了颤,顺着指缝渗入皮肉,沉入识海。没有炸裂,也不灼烧,只留下一丝微弱感应——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熄。
“它在带路。”叶尘闭眼,灵识顺着那丝波动探出,“不是冲我们来的,是信号。只要药还在烧,这条线就断不了。”
“那就别让它断。”苏璃站直身躯,命运之瞳再度亮起,银光流转,“我去北境。灵月旧部藏得最深,但他们捂不住。”
夜无殇嗤笑一声:“救几个凡人,值得搭上性命?”
“值得。”叶尘睁眼,声音平静无波,“药不是死的,得靠人使。一个修士倒下,十个百姓变傀儡,百个村子成鬼地——这链条不断,灰烬也能复燃。”
他目光扫过两人,沉声道:“分头行动。你去幽影荒原,清剿西线残党。苏璃北上,我下青石镇。活口,必须留。我要知道,谁还在发号施令。”
夜无殇盯了他两秒,忽然抬手,金线在掌心缠成一圈:“行。但别指望我救人。”
话音未落,人已化作黑影,没入崩塌的通道深处。
苏璃指尖轻点眉心,命运之线织成护罩,一闪而逝,钻入另一道裂口。
地底彻底归于死寂。
叶尘伫立原地,低头看着手中的断愁剑。剑身沾血,仍在轻颤——不是恐惧,是剑灵在低鸣。南边,杀气渐起。
他收剑入鞘,转身走出废墟。
青石镇不大,三面环山,一条泥路穿镇而过。本该是收秋时节,却不见人影,家家闭户,铁门紧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气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腐烂。
叶尘刚踏入镇口,便见五个修士围在广场中央的铁笼旁。笼中百姓蜷缩成团,眼神呆滞,皮肤下黑线游走,如同虫蚁在皮下钻行。
一名修士手持暗红药剂,笑着将针管刺入少年手臂。少年猛然抽搐,回头狠狠咬住身旁老妇。修士大笑:“成了!再炼三天就能当药引!”
叶尘蹲在屋檐上,纹丝未动。他闭目凝神,识海如网,铺展而出,笼罩全镇。他明白了——此药激发潜能,摧毁经脉,服用者三日内必死,感染者则沦为傀儡,灵气被抽离,汇聚至地底某处。
“九霄锁脉阵。”他在心中默念。
剑未出鞘,剑气先凝。五道无形锁链自天而降,扣住五名修士的灵脉。他们脸色骤白,欲动不能,身躯如被钉死。灵力瞬间冻结,药管坠地,发出清脆声响。
“谁!”一人怒吼抬头。
叶尘跃下屋檐,步伐不疾不徐,每一步落下,地面皆轻震一下。断愁剑仍在鞘中,手搭剑柄,指尖轻叩两下——新的信号,已封死生机。
“你们……杀不完。”那修士嘴角溢血,仍笑着,“我们只是影子……真正的主事者,一直看着。”
叶尘蹲下,指尖点其眉心。识海探入,如刀割开记忆。
画面闪现——坍塌的石塔,符文歪斜刻满塔身,下方血池翻涌,浮着半张银色面具,似曾相识,却又不同。裂痕更显诡异,透出森然阴气。
记忆戛然而止。修士七窍流血,头一歪,气绝身亡。
叶尘起身,走向铁笼。剑气一扫,锁链崩碎。百姓抬头望他,眼神空洞,无人逃走。
“药在地窖。”他低声说道。
一剑劈开地窖门,腥臭扑面。内里数十支禁药整齐排列,血水中浸泡着未成形的药引胚胎,泛着诡异幽光。他抬手,九霄剑气化作火龙,轰然冲入,烈焰腾起。噼啪爆响夹着百姓的尖叫,在镇中回荡碰撞。
终于有人跪地痛哭,有人仍呆立不动。叶尘立于镇口,遥望远山。
风起了,断愁剑在鞘中轻轻鸣响。
他忽然抬手,指尖再次按上眉心。那丝感应本已沉寂,此刻竟又轻轻一跳——东南方,又一处禁药被点燃。
不止一处。
三处、五处、七处……如同星火,散落各地。
“影子……”他低声呢喃,“那就连根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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