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宫巷,灯笼里的火苗晃了两下。燕南泠站在原地没动,脚边落叶被吹开,露出青石板上一道细裂纹。
她开口问:“你刚才为什么请婚?”
萧无痕停在她身后半步,手还按在剑柄上。听到这话,他抬起眼,看着前方昏暗的巷口。
“因为我知道你会拒绝。”他说,“但我想让你知道,我不是为了任务,也不是为了职责。”
他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些:“我是想给你多一条路。如果哪天你累了,不想扛了,还有个地方能让你站着不动,也不必怕倒。”
燕南泠转过身看他。他的脸在昏光里看不分明,只有眼神是亮的。
她说:“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三年前冬夜。”他说,“你在药庐煎药,手被烫伤,也没哼一声。我站在窗外看了半个时辰,你不知道。”
她点头。“那你知不知道,我那天梦见残卷里出现一座桥,桥下是火海,桥上只有一个人走过来。我看不清脸,但知道是你。”
她声音轻下来:“后来那座桥塌了。我在梦里喊你,你没回头。”
巷子里安静了一瞬。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萧无痕往前走了半步,离她近了些。“这次不会了。”他说,“桥不会塌,我也会回头。”
燕南泠低下头。药囊挂在腰侧,小瓷瓶轻轻碰在一起,发出细微响动。她伸手摸了摸银针,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
“三界未稳。”她说,“边关还有异动,灵教余党没清,补天阵也还没彻底稳固。这个时候谈婚事……我不愿。”
萧无痕没说话。
她抬眼看他:“你明白吗?”
“我明白。”他说,“你不答应,是因为怕牵连我,怕分心误事,怕将来有一日必须在我和大局之间做选择。”
他看着她,语气很平:“我不逼你。你要走的路,我清楚。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意是真的。”
燕南泠喉头动了动。
“若有一天真有一个人肯等,不因权势,不图利益,只因我这个人还在——”她重复白天的话,“我也不是不能答应。”
萧无痕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又没笑出来。
“我等你。”他说,“等你愿意的时候。”
风从巷子另一头吹进来,掀动他的衣角。他站得直,肩背挺着,像一把收在鞘里的剑。
燕南泠看着他,忽然觉得胸口发闷。不是疼,也不是累,而是一种压了很久的东西松了一下。
她没再说话,转身往前走。
萧无痕跟在后面,距离还是半步。脚步声落在青石板上,轻而稳。
他们走过一段长廊,檐下挂着六盏灯,点了四盏,灭了两盏。风吹得灯火摇晃,在墙上投出两人并行的影子。
“记梦的事不能拖。”她说,“今晚残卷显了三个字——‘火种藏’。”
“藏在哪?”他问。
“还不知道。”她脚步没停,“但肯定不在安全的地方。”
萧无痕手按在剑柄上,指节微紧。“需要人手排查吗?”
“暂时不用。”她说,“这事只能我自己查。残卷内容留不住,天亮就模糊,记错了就是死路。”
他们拐过一道弯,前方是宫墙侧门。守卫站在门边,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认出是他们,低头行礼。
“出宫了吗?”萧无痕问。
“嗯。”她说,“回药庐还有两刻钟。”
“我送你。”
“不必。”她说,“你该去值夜了。”
“我已经换了班。”他说,“现在是我的时间。”
燕南泠看了他一眼,没再拒绝。
两人走出宫门,外城街道安静。几户人家还亮着灯,有妇人在窗边缝衣,针线来回穿动。一家酒肆门口摆着空坛子,酒香混着夜气飘出来。
他们沿着街边走,脚步声在夜里显得清晰。
“你母亲的事。”她忽然说,“皇帝提了一句。”
萧无痕脚步一顿。
“他说她不肯入宫,却救了满城瘟疫的人。”她看向他,“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她姓燕。”他说,“二十年前死在北境,那时我才八岁。之后我就进了暗卫营,没人再提她。”
燕南泠停下脚步。
“我也姓燕。”她说。
萧无痕看着她,眼神变了。
“你是说……”
“我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家。”她摇头,“但现在看来,不是巧合。”
萧无痕沉默片刻,低声说:“若真是那样,你我早就认识了,只是不知道。”
燕南泠继续往前走。她的脚步比刚才慢了些。
“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谈婚事。”她说,“不是不信你,是不敢信命。我见过太多人死在快要安稳的时候。我不想你也变成其中一个。”
“我知道。”他说,“所以我不急。”
“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到最后,我活下来了,你却没了呢?”她声音低下去,“那我怎么办?”
萧无痕走到她面前,拦住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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