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泠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阳光从窗缝里照进来,落在她的手上。她的手指不再发抖,皮肤下的光纹也消失了。
萧无痕坐在床边,一直看着她。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探了探她的脉。
“比之前稳。”他说。
阿泠想坐起来,肩膀刚用力就被按住了。萧无痕的手掌贴在她肩头,力道不大,但不容挣脱。
“别急着动。”他说,“刚才那一下伤得不轻。”
她停住动作,呼吸有点浅。脑子里还记得昏过去前的事——体内那股力量冲上来,压不住,喉咙一甜就吐了血。她不是没试过调息,可三宝之力根本不听使唤。
“我控制不了它。”她说,“它自己会动。”
萧无痕松开手,站起身走到门边。他的背影很直,肩上的布料有处裂口,是昨夜抱她时蹭破的。
“我已经让人去请林疏月。”他说,“她最快一个时辰到。”
阿泠没应声。她知道林疏月懂音律,以前在药王谷那次火起时,就是她吹了一段箫,让自己从心悸里缓过来。那时候只当是安神,现在想来,那声音像是直接进了经脉。
屋子里安静下来。外头风沙小了,偶尔有脚步声经过,很快又远去。这是北境临时搭的营地,墙是木板拼的,地面铺着干草和粗毯。桌上放着一只空碗,边上还有半块没吃完的饼,是她昨晚吐血前吃的最后一口东西。
她盯着那块饼看了很久。
然后听见外面传来马蹄声。
马停在门口,接着是靴子踩地的声音,快而稳。门被推开时带进一阵风,帘子晃了一下。
林疏月走进来,披风没脱,手里抱着玉箫。她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什么也没问。
“让我看看她情况。”她说。
萧无痕让开位置。林疏月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搭上阿泠的手腕。她的指尖凉,指甲边缘有些发青,那是常年试药留下的痕迹。
过了片刻,她松开手。
“灵力还在乱走,卡在心脉和右臂这条线上。”她说,“你现在运气试试。”
阿泠试着引气下沉。刚一动念,肋骨处立刻传来一阵钝痛,像有东西在里面刮。她吸了口气,额角冒出冷汗。
“不行。”她说,“一动就疼。”
林疏月点头,把玉箫放在唇边。第一声响起时,并不响亮,像风吹过竹林的缝隙。声音一起,阿泠就觉得胸口那股堵着的感觉松了一点。
箫音慢慢变深,节奏拉长。每一个音都像是轻轻敲在身体内部,顺着血脉往下走。她闭上眼,感觉那声音钻进了骨头里,沿着手臂一路滑到指尖。
原本躁动的力量开始往下沉。
她能感觉到它的轨迹——从丹田往上冲,到了胸口就散开一部分,另一部分继续往肩颈走,最后卡在右手三寸的位置出不去。而现在,箫音像是一根线,把它一点点往下拉。
时间一点点过去。
屋里的光线变了,太阳移到了另一边。窗外有人低声说话,很快又被赶走了。萧无痕一直站在角落,手按在剑柄上,眼睛没离开过两人。
林疏月的额头开始出汗。她的手指微微发颤,但箫声没断。
突然,阿泠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萧无痕立刻上前一步。
“没事。”林疏月闭着眼,“她在适应,别打断。”
果然,几息之后,阿泠的呼吸平稳下来。她整个人像是陷进了垫子里,肩膀彻底放松。
箫声再转,变得柔和。这一次不再是牵引,而是覆盖,像一层薄水漫过全身。她觉得脑子清了,胸口也不再发紧。
约莫一炷香后,箫声止。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阿泠睁眼,视线清楚。她看向林疏月,嘴唇动了动:“谢谢。”
林疏月收回玉箫,擦了擦额头的汗:“你要是再这么折腾一次,我下次可不来这么远的地方了。”
她说得轻松,语气却没笑。
阿泠想撑起身子,这次没人拦她。她靠在墙上,慢慢坐直,双手放在膝盖上。体内的气息虽然还不能随意调动,但不会再无意识外泄。
“我能感觉得到它了。”她说,“不像之前那样乱撞。它现在……像是被圈住了。”
林疏月点头:“《清心曲》只能稳三天。你要是在这期间不能自己接上调控的法子,它还会冲出来。”
“我知道。”阿泠说,“我会想办法记下它的路线。”
萧无痕走过来,蹲在床边,抬头看她:“你能记住?”
“我在试。”她说,“刚才它走的那条路,和残卷里的一种古法很像。不是攻击术,是传导术。它不是失控,是在找出口。”
“出口在哪?”
“不知道。”她说,“但我感觉……它想传给谁。”
屋里静了一瞬。
林疏月低头摆弄玉箫,手指一根根划过音孔。她没说话,但眼神变了。
萧无痕盯着阿泠:“你还记得上次残卷出现是什么时候?”
“昨天没梦到。”她说,“今天早上也没字浮现。这是我第一次断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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