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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南泠的脚彻底踏进了星辉里。
身体像是被一层温水裹住，又轻又沉。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还在，心跳也稳，但外面的声音全都消失了。没有风，没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也没有人群的低语。她只听见自己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回荡，像有人在很远的地方念一段话，字句模糊，却压得她太阳穴发紧。
萧无痕的手还握着她的。
她没回头，但手指动了动，确认他还跟在后面。他的掌心有薄茧，碰着她的皮肤时有种真实的粗糙感。这让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进去的。
眼前的光变了。
不再是那种发紫的冷芒，而是一种暗金色的流动纹路，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藤蔓，在空中缓缓旋转。她往前走了一步，脚底没有实感，像是踩在云上，又像悬空。但她还是迈了出去。
记忆开始闪。
她看见自己第一次醒来，躺在药庐后院的草堆里，手边是半截枯枝和一把沾泥的银针。她看见云七娘站在门槛上低头看她，眼神复杂，说了一句“你终于来了”。她梦见补天阵启动前夜，残卷浮出三行字：“命定者非独行”“同心者可承劫”“开门之后——”后面的字看不清，每次想记，就从脑子里滑走。
这些梦不是偶然。
她停下脚步，闭了下眼。再睁开时，视线清晰了些。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靠别人提醒，也不能等线索自己浮现。她必须主动去抓。
“我在。”她说，声音不大，却像是撞开了什么屏障。
四周突然静了。
那些乱窜的光影停住，空气不再流动。一道巨大的符文从深处升起，像是刻在虚空里的石碑，缓缓展开。三行字浮现出来，是古篆体，笔画粗重，边缘泛着微光：
**命定之人，破局改运。**
**星渊将启，唯你能闭。**
字一出现，她胸口就猛地一震。
不是痛，也不是冷热，而是一种熟悉的感觉，像小时候背完一篇长文，终于被人点名站起来复述时的那种确认。她知道这是真的。她不是来阻止星渊开启的，她是来让它终结的。
她松开萧无痕的手，往前走了半步。
离那三行字更近了些。她能感觉到它们在回应她，不是用声音，而是用一种频率，和她脉搏同步。寒星露在药囊里微微发烫，不像之前那样灼人，而是一种温和的提醒，像有人轻轻拍她的手腕。
“我就是那个破局的人。”她说。
这一次，声音稳住了。
背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萧无痕走到她斜后方站定，没有靠近，也没有远离。他的剑还在鞘里，手搭在柄上，目光扫过四周的虚影。他没问她看到了什么，也没说要不要快点离开。他知道现在不是行动的时候，是等她做出决定。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掌心有一道旧伤，是采药时被岩石划破的，后来愈合了，留下一条浅痕。她想起自己刚穿过来那会儿，整夜整夜地记残卷内容，生怕第二天忘了。她怕的从来都不是死，而是失控。她不想再被人推着走，不想再当一个被动接受命运的角色。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不是被选中的工具，她是主动站出来的那个人。预言说她能闭星渊，那就闭。不管前面有什么，她都要走到底。
她抬起手，指尖对着那三行字。
光纹微微波动了一下，像是接受了她的触碰。她没碰到实体，但那一瞬间，她脑中闪过一幅图——完整的阵法结构，比补天阵复杂十倍，嵌在星轨之间，由三件东西支撑：一块石头、一把琴、一颗心。
那是星渊真正的锁。
而钥匙，就在她身上。
她收回手，转身看向萧无痕。
他正看着她，眼神没变，还是那种沉静的样子。但他站的位置比刚才更近了些，肩膀放松了，手也不再紧握剑柄。
“你信吗？”她问。
他点头。“我信你。”
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劝慰。他就说了这三个字，语气平常，却重得像压进地底的铁桩。她知道，他是真的信，不是因为她是命定之人，而是因为她是他认识的燕南泠。
她嘴角动了动，没笑出来，但心里松了一块。
她重新面对那三行字，双手慢慢抬起，掌心朝上。这不是祈求，也不是召唤，而是一种宣告。她要把这个空间里的信息带出去，要让外面的阵法真正活起来。补天阵不是终点，只是一个开始。
光纹再次流动。
这一次，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缠到肩头，又散向四周。她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拉长了，像是能同时看到很多地方——看到阵台上的三宝在微微震动，看到龙心石内部有一丝金线正在苏醒，看到天音琴的琴弦自动调准了一个音。
她知道，时间不多了。
她必须回去，必须动手。但她已经不怕了。她不再是那个躲在药庐里默记残卷的小医女，也不是被迫扛起责任的替罪羊。她是来改命的。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三行字。
它们还在，没有消失，也没有变化。但她知道，它们不会再重复了。该说的已经说完，接下来的路，得她自己走。
她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迈步。
萧无痕立刻跟上，一只手轻轻扶了下她的肘部，动作很快，像是怕她不稳。她没拒绝，也没说什么，只是加快了脚步。
星辉在周围收拢，像是通道正在关闭。她能感觉到出口的位置，就在前方不远处。只要再走几步，就能回到阵台。
可就在她抬脚的瞬间，耳边响起一声极轻的震动。
不是来自外面，也不是来自那三行字。是她的药囊。
寒星露突然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勾了一下。她脚步一顿，下意识摸向腰间。
布袋还在，但里面的石头位置变了。它原本是平躺着的，现在却是竖着贴在内侧，像是在对准某个方向。
她停下。
萧无痕也跟着停住，眉头微皱。
她没说话，只是盯着药囊的位置。那股震动还在，持续不断，像有人在轻轻敲她的腰侧。
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块石头，不只是信物。
它一直在接收信号。
而刚才那三行字，不是对她说的唯一信息。
还有别的东西，在等着她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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