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的石板还在往下陷,燕南泠立刻把横梁木条插进裂缝。地面晃了一下,下沉的速度慢了点。
她转头看温离,“抓紧铁索。”
温离用左手勾住垂下的铁链,脚踩在断裂的砖角上。右臂垂着,动不了。她咬牙往上蹭,半个身子爬上高台。
燕南泠也跳上东侧矮坛。药囊紧紧绑在肩上,天音琴不能丢。
主殿里黑得厉害,只有地上阵图还闪着微光。风从塌陷处吹上来,带着一股铁锈和焦灰的味道。头顶的砖块还在松动,时不时掉下一点碎屑。
她刚站稳,西北角的墙突然炸开。
烟尘中冲进来几个人影,动作整齐。为首的男人穿着玄金铠甲,胸前绣着盘龙纹。腰间挂着一块令牌,在暗光里泛出冷色。
他一抬手,身后八名亲卫立刻散开,刀剑出鞘,围成半圆。
“燕南泠。”那人声音不高,“盗掘皇陵,擅启禁地,取走天音琴——你可知罪?”
燕南泠没动。她站在矮坛边缘,背后是倒塌的柱子。左手按在药囊上,遮住布袋一角露出的红光。
“我奉旨查案。”她说,“三界将乱,补天需三宝归位。天音琴本就不该锁在陵中。”
男人冷笑一声,“补天?陛下未下诏令,你私闯重地,还敢自称奉旨?”
他右手一挥,两名亲卫上前一步,弓已拉满。
温离靠在石台上,左手指节发白。她想拔刀,但手撑不住身体。
燕南泠闭了一下眼。
黑暗里,三行字浮现。
“金声震魄,破阵可依。以琴代鼓,乱其心志。”
她睁眼,右手迅速解开药囊扣带。
天音琴被抽出来时发出一声轻鸣。红光瞬间照亮她的脸。
她指尖压弦,第一声拨出。
那声音不响,却直钻脑门。亲卫们脚步一顿,眼神变了。
第二声更急,像战鼓砸在耳膜上。有人开始晃身子。
第三声连弹,节奏错乱,音波撞在墙上反弹回来。整个大殿嗡嗡作响。
亲卫们纷纷抬手捂耳朵。一人跪下,指缝渗血。另一个转身乱撞,撞到同伴的刀刃都没反应。
首领咬牙后退两步,还想下令,但话卡在喉咙里。他瞪着眼,太阳穴突突跳。
燕南泠不停手。她换了一组指法,音调忽高忽低,像是战场上号角吹歪了调。这种声音最伤神,听得人想撕开脑袋。
亲卫一个个蹲下,抱头蜷缩。弓箭掉在地上,没人去捡。
她趁机收琴入囊,翻身跳下矮坛。
“走!”
她冲到温离身边,架起对方左臂。温离脚下一软,全靠她拖着才没倒。
两人贴着南墙往角落跑。那边有条窄阶,通向偏道。那是守陵人平时进出的路,刚才没塌。
身后传来怒吼:“封锁出口!一个都不准放走!”
燕南泠回头看了一眼。
亲卫们还在原地挣扎,有人扶着墙才能站稳。首领靠着断柱,脸色发青,但已经抬起手,指向她们逃跑的方向。
她不再迟疑,拖着温离踏上台阶。
阶梯很陡,石头磨得光滑。温离每走一步都喘,左腿开始打颤。
“撑住。”燕南泠低声说,“出了这段路就安全。”
“你说……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温离牙齿打着颤。
“有人通风报信。”燕南泠握紧她的手臂,“或着,一直有人盯着皇陵。”
台阶尽头是一扇铁门。旧的,门轴生锈。她用肩膀撞了一下,门没开。
温离摸出一把小刀,插进门缝撬。她左手使不上力,刀滑了好几次。
后面传来脚步声。不是亲卫那种整齐的步伐,是杂乱的奔跑。
“追兵分出来了。”燕南泠回头,“快!”
咔的一声,门栓松动。
她一脚踹开门,先把温离推过去,自己跟着翻进去。
门后是条斜坡通道,比刚才那条宽些。墙面刷过石灰,有些剥落。地上有车轮压过的痕迹。
她回身关门,却发现门内没有插销。
“不能停。”温离靠在墙上,“他们会顺着声音找过来。”
燕南泠点头。她扶着温离继续往前走。
通道渐渐向下,空气变潮。脚下不再是石板,变成了压实的土路。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出现岔口。
左边通道干燥,地面铺了青砖。右边泥泞,墙角有水渍渗出。
燕南泠停下。
她从药囊里取出一小撮灵草髓粉末,撒向两个通道的入口。
左边的粉末落地后颜色不变。
右边的碰到泥地,立刻泛起微弱蓝光。
她皱眉。
这是地下河的标记。那种水有毒,碰了会麻痹四肢。
她转向左边。
才走几步,前面传来锁链拉动的声音。
接着是金属碰撞声,一下接一下,越来越近。
她立刻靠墙,把温离挡在身后。
前方拐角处,一盏灯笼亮起。
火光映出一个人影。穿着灰色短打,手里提着个铁笼。笼子里关着一只黑鸟,翅膀残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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