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起归晚楼的布帘,露出半截木柜台。燕南泠站在门外,手指握紧寻龙盘。指针还在颤,方向没变。
她抬脚进门。
周晏跟在后面,手按剑柄,目光扫过角落。几张桌子空着,两个醉汉趴在桌上打盹,没人说话。柜台后站着个中年男人,粗布短褐,正在擦一只陶壶。
壶身上的纹路和地底石板的一样。
燕南泠走到柜台前,把寻龙盘轻轻放在台面上。
“这壶,”她说,“是祖上传的?”
店主停下动作,抬头看她。眼神变了,像是突然认出什么人。
他没答话,只盯着那盘子。
“你怎识得此纹?”他问。
“我见过。”她说,“也见了字。”
她从怀里取出竹简,翻到背面。墨迹未干,三个字清晰可见——酒馆藏钥。
店主的手抖了一下。他放下陶壶,转身拉开柜下暗格,拿出一只木匣。
匣子打开时,里面卧着一头小兽。巴掌大,形如蜥蜴,通体泛青金鳞光,呼吸间有微弱气流浮动。
“它叫青蛰。”店主低声说,“不是真龙,但带一丝龙脉精血。百年来,只有识纹又见字的人能找上门。”
燕南泠伸手想碰,又收回。
“你要用血开石门?”店主看着她。
“是。”
“为了什么?”
“止劫数。”她说,“裂隙将开,三界不稳。若无人入地底,龙脉失衡,山河崩毁。”
店主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下。
“这话我听我爹说过。他说早晚有人来取血,只为救世。我不信。可今日你来了,带着盘子,拿着竹简,念着一样的词。”
他把木匣往前推了推。
“拿去吧。但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救这天下。”
燕南泠握住匣子边缘。木料温热,像是被长久贴身存放。
“我以医者之名起誓。”
店主点点头,转身从架上取下一碗酒,倒满,一饮而尽。
周晏始终站在门边。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眼角微微松了些。
燕南泠收好木匣,放进药囊夹层。她摸了下左眉骨的伤疤,想起那只扑来的异兽。当时它吼声似钟鸣,尾如蛇摆,眼睛泛着青铜色。
像龙。
但她现在知道,真正的龙裔早已不在人间。留下的,都是这类伪种,血脉稀薄,却仍含一线生机。
“走。”她说。
两人出门时,天已全黑。街灯昏黄,照着湿漉漉的石板路。远处传来打更声,一下一下敲着夜。
他们没回原路。
绕过三条横街,转入一条窄巷。墙根堆着破筐,空气中飘着馊饭味。燕南泠走在前,脚步放轻。
“你信他?”周晏突然问。
“信。”
“为什么?”
“因为他不怕我们抢东西。他怕的是我们不用心。”
周晏没再问。
走到巷口,她停下,从药囊取出银针,在指尖刺了一下。血珠渗出,滴在寻龙盘中央。
指针转动,指向来时的方向。
“回去。”她说。
“禁军还在守?”
“守得住一时,守不住两夜。他们不知道我们要的是什么。”
“你知道了?”
“我知道钥匙不是门里的东西。”她说,“是门外面的。”
周晏看了她一眼,嘴角动了动。
他们加快脚步,穿过两条主街。一家布庄刚关门,伙计正往檐下挂灯笼。火光一闪,照见药囊一角露出的木匣边角。
她立刻拉紧袋口。
转过市集,前方就是祠堂后墙。白天那条小道还在,荒草被踩出一道痕迹。燕南泠蹲下身,用手拨开碎石,找到之前撬松的地砖。
“你来挡风。”她说。
周晏站到她身后,背对着街口。
她取出工具,插进砖缝,用力一撬。地砖掀起,露出下方黑口。一股潮气涌上来,带着土腥和铁锈混合的味道。
她点燃油纸,先扔下去一张。火光落地未灭,说明空气流通。
“能进。”她说。
周晏跳下去,伸手接她。她把药囊护在胸前,跃下。
地道里比白天更冷。墙壁上的刻痕在火光下显得更深,像是被人用刀反复划过。他们顺着原路往里走,脚步压得很轻。
石门前的巨石还在。燕南泠走近,用手摸那浮雕龙眼。凹槽边缘光滑,明显常有人擦拭。
她打开木匣。
青蛰蜷缩着,鳞片微微起伏。她取出一支细管,用银针轻轻划开它后颈一小块皮。血珠渗出,呈深金色,带着微光。
她将血滴入龙眼凹槽。
第一滴落下时,整扇门震了一下。
第二滴,墙上的符文开始发亮。
第三滴落完,门中央发出低沉嗡鸣,像是某种锁扣正在松动。
她退后一步。
周晏拔剑在手,站在她侧后方。
石门缓缓下沉,没入地面,露出后面一条向下的阶梯。风从深处吹上来,带着古老尘埃的气息。
“能看见。”她说。
火光照进通道,能看到两侧墙壁镶嵌着铜片,刻着连环图纹。有些是星象,有些是战斗场面,还有一幅画着七个人站在祭坛周围,手中高举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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