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之手在半空凝滞,燕南泠吹出的音波撞上金阵边缘,嗡地一声扩散开来。那声音不高,却像敲在人心口,震得人耳膜发胀。巨手表面裂开细纹,如同干涸的河床,下一瞬轰然炸开,化作漫天血雾。
虫群从断口喷涌而出,密密麻麻扑向人群。但残留的药粉还在地面飘浮,一触即燃,淡蓝火焰腾起,虫子落地便焦黑蜷缩。几息之间,空中再无活物,只余灰烬如雪落下。
燕南泠松开玉箫,手指僵硬。她喉咙发紧,呼吸带出血腥味,可脚没动。阵眼不能离人。
萧无痕站在她前方三步远,剑尖点地。他左肩的伤口裂得更深,血顺着小臂流到手腕,滴在焦土上发出轻响。他没回头,只低声道:“稳住。”
她点头,把玉箫重新握紧。
头顶血漩开始翻滚,红云如沸水搅动。一道黑影从旋涡中心垂落,双脚悬空而立。黑袍宽大,随风不动,胸前绣着一个暗金色“灵”字。青铜面具覆面,只露出下半张嘴,唇线薄而冷。
百姓中有人大叫一声跪下,有人抱头蜷缩。恐惧像潮水蔓延。
灵教主抬起右手,掌心朝下。空中光影扭曲,一间屋子浮现出来。四面白墙,顶上有灯,金属器械摆在旁边。画面清晰得能看见玻璃瓶上的标签字迹。
那是手术室。
燕南泠认得那盏无影灯,认得墙上挂着的心电监护仪,也认得那个穿白大褂、低头施术的女人——是她自己。
画面里她在做开腹手术,动作快而稳。监护仪数字跳动,病人血压骤降。她抬头说了句什么,助手立刻递上肾上腺素。时间显示:凌晨两点四十五分。
她瞳孔猛地一缩。
这不是她最后的记忆。
那天她值夜班,抢救一名车祸伤员。手术做到一半,心电图变成直线,她按了四十分钟胸外按压,直到接班医生进来换手。她走出手术室时看了眼钟——三点十七分。
她死在走廊长椅上,手里还攥着未写完的病历。
面具后的视线扫下来,带着审视。“你来自那个世界。”声音像是铁片刮过石板,“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不过是我等了千年的容器。”
燕南泠没说话。她盯着那幅画,看里面“自己”熟练操作器械,眼神冷静。可真正的她,在最后一台手术前已经连续工作三十六小时,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刀。
这画面太干净了。
掌心突然发烫,星纹灼热。她闭眼,残卷浮现三字——“谎——言——”。
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喉头。疼让她清醒。
睁开眼时,她抬手指向空中画面:“你说我是穿越者……那你告诉我,我最后一次进手术室,是什么时候?”
灵教主没答。
“是凌晨三点十七分。”她说,“不是两点四十五。你连这个都搞错,还敢说我是你的容器?”
空气静了一瞬。
面具下的嘴角微动,随即冷笑:“细节差误,无伤大体。你的确来自彼世,否则怎能入梦得见星渊残卷?你每夜所见文字,皆由我设下引线,只为等你觉醒。”
“所以呢?”她声音没高也没低,“你费这么多力气,就是为了让我信你?”
“你不信也好。”他缓缓放下手,幻象消散,“总有一日,你会主动将力量交予我。”
萧无痕握剑的手收紧。他侧身半步,挡在燕南泠与圣女之间,目光锁住空中黑影。“他在拖时间。”他对她说。
她明白。对方不出手,不进攻,只是说话,就是在等什么。
她扫视四周。百姓挤在墙边,有人嘴唇发紫,有人抱着头不敢看天。圣女仍靠在碎石堆里,脸色灰白,胸口起伏微弱。玉箫滑落在膝上,沾了尘。
她深吸一口气,扬声:“所有人听着!原位站好,不准乱动!谁离阵,谁死!”
声音不大,却穿透寂静。
几个颤抖的人停下抽泣,慢慢退回原先位置。金阵微光闪了一下,虽黯淡,但未破。
三才阵还在。
灵教主低头看着她,语气忽然缓了些:“燕南泠,你可知为何你能破我血祭之阵?因为你本就该属于这里。你的魂,不该困于凡躯。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你真正归来。”
“归来?”她冷笑,“回哪里?回你编的故事里?”
“我不是要骗你。”他说,“我是给你选择。你可以继续当个药庐婢女,救几个百姓,也可以成为掌控星渊之人。你若助我完成仪式,三界归一,你我共治。”
她握紧匕首,指节发白。
这时,掌心星纹又是一烫。残卷浮现新字:“他惧你。”
她心头一震。
原来如此。
他不是来收服她的,他是来试探她的。他不知道她到底知道多少,所以他用“穿越者”之说动摇她,想看她是否真有星渊之力。
她抬头直视面具后的眼睛:“你说我该属于这里……那你告诉我,星渊残卷第一行字是什么?”
灵教主沉默。
“你不知道。”她一步步向前,“你根本没见过残卷。你只是听说有这么个东西,然后编了个故事来骗我。你怕我,因为你清楚,只要我还站着,你的仪式就成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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