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时,燕南泠已经贴到了墙边的雕花柱旁。她抬头看了一眼横梁,那里有一圈木刻的藤蔓纹路,足够遮挡身形。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不是宫女那种轻缓的步调,而是沉稳有力,带着靴底碾过石板的闷响。
她没有时间犹豫。
脚尖一点地面,左手抓住柱子上的凸起,身体借力向上一提,右臂顺势攀住横梁边缘。整个人翻了上去,衣角擦着梁木滑入阴影之中。落地无声,呼吸压到最轻。
两名侍从走了进来,一人抱着香炉,另一人端着茶盘。他们在殿内走动,更换熏香,整理案几。燕南泠伏在梁上,视线穿过木纹缝隙,看着下方的一切。她的手指慢慢松开梁木,转而按在眉心。
脑海中浮现出昨夜梦中的画面。
三行字静静浮现:“血祭三万魂,星渊启北门,命格承其重。”
那时她还不懂这几句意味着什么。
现在,她开始明白了。
侍从退出后,殿门重新关紧。烛火摇了一下,映出墙上拉长的影子。片刻后,侧门开启,齐太子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个穿黑袍的人,兜帽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半截苍白的下巴。
两人站在殿中央,距离燕南泠藏身的位置不过几步远。
“三万生魂,”齐太子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楚国答应供一万,可有凭证?”
黑袍人冷笑一声,袖中抽出一封信,递过去。“圣女亲笔信函已在路上。你只需确保齐都百姓按时‘病逝’,自然凑足数目。”
齐太子接过信,却没有打开。“第一批‘疫死者’三日后送往北郊废祠堂,你们的人能准时接应?”
“早已安排妥当。”黑袍人语气阴冷,“废祠堂地底早有阵基,只等魂魄入位,便可引动星渊之力。”
齐太子点头,目光落在烛台上跳动的火苗。“事成之后,齐国得半壁江山,可否兑现?”
“只要你助我主登临星渊,区区半壁,何足挂齿。”黑袍人抬起眼,兜帽下的视线像刀一样扫过四周,“天下终将归于强者之手。”
燕南泠的手指掐进了掌心。
她听见了每一个字。
三万条命,要被当成祭品送上。其中一位来自楚国,是那些她曾在药王谷见过的村民,是林疏月口中说过的采药人,是会笑着递给她野果的孩子。
而现在,他们只是数字。
齐太子要的不是救民于水火,他要的是权柄。
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答应用百姓的性命换他的江山。
燕南泠咬住了舌尖。
痛感让她清醒。
她不能发出一点声音,不能让心跳加快,不能让呼吸乱了节奏。她必须记住这些话,一字不差地记下来。等离开这里,她要把这些告诉谢玄青,告诉温离,告诉所有还能信任的人。
黑袍人继续说道:“星渊将启,命格承重者现世。若能找到此人,血祭之力可翻倍。”
燕南泠心头一震。
命格承重者?
就是她?
梦境里的残卷,为何偏偏指向这场阴谋?为何每次醒来,她都能看见与现实相关的线索?难道从一开始,她就被卷进了这个局里?
齐太子问:“你说的命格承重者,可是那个女医?最近她在太医院查得紧,还翻出了些不该看的东西。”
“正是她。”黑袍人声音微沉,“但她不知自己是谁。只要她不踏入核心阵眼,便不会觉醒。我们还有时间。”
“那就别让她活太久。”齐太子淡淡道,“等第一批魂魄到位,就把她除掉。对外就说染疫身亡。”
燕南泠闭了闭眼。
她早知道这些人不会放过她,但亲耳听到自己的死期被如此轻易定下,仍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
可她不能倒。
也不能逃。
她必须听完。
“废祠堂那边,”齐太子又问,“可有布置妥当?”
“地下三层已布好引魂阵,每日有专人运送尸骨入坑。表面看是疫病集中焚化,实则是在养煞。”黑袍人道,“再有三日,等月相移至北门,便可启动第一阶段。”
“很好。”齐太子转身走向案几,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我会让城西贫民区再爆一场‘瘟疫’,多送些人进去。”
“你倒是舍得。”黑袍人讥讽道,“那些也是你的子民。”
“子民?”齐太子放下杯子,冷笑,“活着是劳力,死了是资源。我对他们仁慈,谁对我仁慈?”
殿内一时安静。
烛火映在两人脸上,投下的影子扭曲晃动。
燕南泠缓缓睁开眼。
她不能再待下去了。
情报已经全部听清:三万生魂,三日后启动,地点是北郊废祠堂,楚国参与,齐太子知情且配合,目标是星渊之力,而她自己,是他们口中那个“命格承重者”。
她必须立刻离开。
但她不能从原路退回。密道出口在寝殿角落,一旦有人守在那里,她就会被困住。唯一的出路是正门,或者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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