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门被箭气余波炸开的豁口处,夜风灌入,带着血腥和尘埃,吹得供桌上残存的半截蜡烛火苗疯狂摇曳,将殿内三人的影子拉扯得如同鬼魅。那只神秘的黑猫早已不见踪影,院子里只剩下死寂和弥漫开来的死亡气息。
陈无戈站在门前,断刀横在身前,刀尖尚有血珠缓缓滴落,在破碎的石板地上绽开暗红的花。他没有立刻退回,而是如同最警觉的头狼,目光如电,扫视着门外巷子每一个可能藏匿敌人的阴影角落。左臂刀疤下的灼热感与刚吸收的残灵带来的微胀感交织,让他的感官提升到了极限。
程虎已经回到阿烬身边,将她护在墙角。他独眼锐利地扫过殿内每一处破损的窗户和屋顶漏洞,火铳重新握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阿烬靠墙坐着,脸色苍白如纸,方才强行预警几乎耗尽了她的心力,此刻只能勉强维持意识,锁骨处的火纹暗淡无光,如同熄灭的余烬。
“七罪魔阵……”程虎咀嚼着这个词,声音低沉如同闷雷,“这帮杂碎,是真想把这临江城西区都犁一遍,不留活口。”
陈无戈缓缓退入殿内,反手将残破的木门尽量掩上,虽然已无多少遮蔽作用。他走回阿烬身边,蹲下身,检查她的状况。她呼吸微弱但还算平稳,只是身体冰冷。
“必须离开。”陈无戈沉声道,目光扫过门外那几具渐渐冰冷的尸体,“这里已经暴露。他们既然派了先头暗杀队,后续的大队人马和布阵材料恐怕已经在路上了。”
程虎点头:“不错。七罪魔阵布设需要时间,也需要特定方位和祭品。他们先派毒箭手,既是试探,也是拖延,想把我们钉死在这里,方便他们从容布置。”
阿烬睫毛颤动,勉强睁开眼,声音细若游丝:“东南……方向……有活水……很多人的……心跳……” 她指向破庙的东南墙角。
陈无戈与程虎对视一眼。东南方向?那是临江城内河的方向,也是城防相对薄弱、巷道最为复杂的区域。
“她在感知到布阵者的聚集?”程虎惊疑。
“更像是感知到了‘生机’的流动,或者……被选作‘祭品’的活物聚集。”陈无戈脸色更冷。七罪魔阵的记载他曾听老酒鬼醉后提过只言片语,需以特定命格之人的生魂或精血为引,范围越大,所需祭品越多。阿烬的感知若指向大量活人心跳聚集,绝非吉兆。
“走东南!”陈无戈当机立断。留下是等死,冲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至少,不能让他们顺利布成这绝户大阵。
他再次背起阿烬,用布带紧紧缚好。程虎迅速收拾起必要物品,将火铳装满特制弹丸,飞刀插回皮鞘。
陈无戈走到东南墙角,那里墙皮剥落,露出里面夯土。他凝神感知,左臂古纹微亮,运起《磐石劲》残余力量,并指如刀,猛地插向墙体!
“噗!”
看似坚实的夯土墙,在他灌注了罡气的手指下,竟如同腐木般被戳开一个窟窿!外面潮湿阴冷的气息立刻透了进来。这墙年久失修,内部早已被虫蚁蛀空。
陈无戈手脚并用,迅速将窟窿扩大至可容一人通过。程虎率先钻出,在外警戒。陈无戈背着阿烬紧随其后。
墙外是一条更狭窄、堆满杂物和垃圾的死胡同,恶臭扑鼻。但此刻,这污秽之地反而成了最好的掩护。
三人沿着胡同阴影,朝着东南方向潜行。程虎在前探路,他对临江城底层街巷的熟悉此刻发挥了巨大作用,总能找到最隐蔽、最出乎意料的路线。
一路上,他们能感觉到城中气氛的诡异变化。原本入夜后该有的零星灯火和声响,在许多区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不安的寂静。偶尔能看到一队队黑衣人或官府差役装束的人,举着火把在主要街道上快速行进,方向似乎都是朝着城西和城南交汇的某片区域。
“他们在清场,驱赶平民,为布阵腾出地方。”程虎压低声音,独眼中寒光闪烁。
陈无戈沉默点头,脚下步伐更快。阿烬伏在他背上,身体微微颤抖,似乎越靠近东南方向,她承受的某种无形压力就越大。
穿过一片低矮的棚户区,前方水声渐响,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特有的腥气。临江河的支流在此处拐弯,形成了一片相对宽阔的河滩地,周围是废弃的码头和仓库。
然而,此刻这片本该荒凉的河滩地,却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昼!
只见黑压压的人群,足有数百之众,被粗大的绳索捆着手腕,连成一串串,如同待宰的牲口,沉默而惊恐地聚集在河滩中央。他们衣着普通,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孩童,显然是刚从附近街区被强行驱赶而来的平民。周围,数十名黑衣人手持利刃,冷漠地看守着。更外围,一些穿着七宗服饰的人,正在河滩上按照某种诡异的图案,快速地挖掘沟壑,埋设闪着幽光的符石和骨器!
河滩边缘,一处较高的旧了望台上,赫然站着数道气息强大的身影,正是之前围攻陈无戈的七宗宗主中的几位!他们正俯瞰着下方的“祭品”和布阵进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