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爱情故事 第10章 血色山岚

救护车的蓝光在雨幕中忽明忽暗，将李秋月苍白的脸映得青紫。大山攥着带血的石头僵在原地，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混着冷汗打湿了前襟。刘佳琪踩着高跟鞋跌跌撞撞往山上跑，红色裙摆沾满泥浆，像道破碎的伤口。

杀人啦！王婶的哭喊惊飞了林子里的夜枭。她怀里的小雨突然剧烈抽搐起来，高热让孩子的皮肤烫得吓人。警车碾过泥泞的山路，警笛声撕开暴雨的帷幕，两个民警冲下车时，正看见大山踉跄着后退，脚底一滑摔坐在血泊里。

我...我不是故意的！大山的声音带着哭腔，手中的石头地掉进泥坑。民警迅速掏出手铐，冰凉的金属扣住他手腕的瞬间，他忽然想起李秋月出嫁那天，盖着红盖头的她在花轿里轻声哼歌的模样。那时的月光也是这样朦胧，像层薄纱笼罩着整个村子。

小雨被抱上救护车时，王婶在急救车旁拼命哭喊：大夫，救救孩子！她妈还躺着呢！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中，李秋月的心跳正在减弱。护士们手忙脚乱地插着输液管，鲜血顺着床单流到地上，在车厢里汇成暗红色的溪流。

三天后，县医院重症监护室外，李秋月的父母瘫坐在长椅上。父亲指间的香烟明明灭灭，烟灰落在褪色的中山装上，烫出一个个小洞。母亲攥着女儿的照片，泪水把李秋月结婚时的笑脸晕染得模糊不清。造孽啊，老太太哽咽着，当初就不该让她嫁给那个混球！

大山被关在看守所里，双手被铁链锁在铁栏杆上。深夜里，他蜷缩在水泥地上，听着远处传来的犬吠，眼前不断浮现出李秋月举着剪刀的模样。那天她眼里的恨意像把刀，剜得他心口生疼。更让他心悸的是，当石头砸下去的瞬间，他竟在雨声里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刘佳琪躲在县城的小旅馆里，颤抖着手指点开手机新闻。深山情杀案：丈夫为私奔重伤妻子的标题刺得她眼睛生疼。评论区里骂声一片，有人认出了她的照片，说她是狐狸精红颜祸水。她把手机狠狠摔在床上，蜷缩在发霉的被子里痛哭。那个说要带她远走高飞的男人，此刻正等着被法律审判。

小雨的肺炎加重了。持续的高热让她陷入昏迷，小小的身体插满各种管子。王婶守在病床前，看着孩子通红的小脸，想起李秋月总说等攒够钱，要带小雨去看海。闺女，你醒醒啊，她轻轻擦去孩子额头的冷汗，海还没看呢，你不能就这么睡过去啊。

看守所里，大山收到了离婚协议。当民警把文件推到他面前时，他盯着李秋月签名处的墨痕，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曾经他也是个勤劳的汉子，会在农忙时帮李秋月擦汗，会在她生日时摘朵野蔷薇别在她发间。可赌博像条毒蛇，渐渐吞噬了他的良知，也毁掉了这个家。

刘佳琪的丈夫找上门时，她正在收拾行李。男人手里攥着法院的传票，眼神里满是失望和愤怒：你对得起孩子吗？行李箱地摔在地上，化妆品散落一地，像她破碎的人生。她忽然笑起来，笑声凄厉：对得起？我这辈子就没做过一件对得起自己的事！

李秋月在昏迷中做了个梦。她又回到了十八岁那年，在山坡上采野果。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是大山，背着竹篓，手里捧着一束野百合。那时的他眼神清澈，说要给她摘天上的星星。

现实中，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医生冲进病房时，看见李秋月的心跳正在直线下降。护士们紧急抢救，除颤仪的蓝光在她胸口亮起又熄灭。最终，心电图变成了一条无情的直线。

小雨醒来时，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她望着空荡的病床，茫然地问王婶：我妈妈呢？老人别过头去，泪水夺眶而出。窗外，山岚氤氲，像是蒙上了一层血色的纱。

大山在庭审时认罪了。当法官念出故意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时，他没有上诉。看守所的铁门关闭的瞬间，他想起李秋月下葬那天，小雨穿着素白的孝衣，抱着妈妈的遗像哭得撕心裂肺。那个画面，成了他余生都无法摆脱的梦魇。

刘佳琪的婚姻破裂了。她失去了孩子的抚养权，也失去了在村里立足的资格。当她离开村子那天，天空飘着细雨。她最后望了眼熟悉的山峦，忽然发现那些曾经让她厌恶的青山，此刻竟显得如此苍凉。

山风掠过李秋月的坟头，吹得坟前的野百合轻轻摇曳。远处，小雨在王婶的带领下，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响头。孩子稚嫩的声音在山间回荡：妈妈，我会好好长大。

血色山岚渐渐散去，可这片土地上，永远留下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有人说，每到雨夜，还能听见李秋月轻声哼着的山歌；也有人说，在月光皎洁的夜晚，能看见一个穿白裙的女子，牵着小女孩的手，在山间缓缓而行。

而大山，在漫长的牢狱生涯中，每天都会对着铁窗，在心里默默地说一句：秋月，对不起。可这份迟来的忏悔，终究换不回逝去的生命，也洗不净他犯下的罪孽。

山还是那座山，水还是那条水，只是曾经的幸福与欢笑，都化作了风中的叹息，永远地消逝在岁月的长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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