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连下了三天,把青石岭浇得一片泥泞。李秋月披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正蹲在灶台前添柴,潮湿的柴火燃不起旺火,呛得她眼角泛红。大山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裤脚卷到膝盖,沾满了黄泥巴,额前的碎发往下滴着水珠,进门就带进一股寒气。
“别添了,这湿柴越烧越呛。”大山放下锄头,伸手替她拢了拢额前被汗水粘住的碎发,指尖触到她微凉的皮肤,“我去后山砍捆干柴来,顺带看看陷阱里有没有套着野物。”
秋月抬头望他,眼眶还带着呛出来的红意:“雨还没停呢,山路滑,要不等等?”
“不等了,灶里没干柴,晚上没法做饭,你和娃都得饿肚子。”大山拿起墙角的砍刀,又顺手抓过蓑衣披上,“你在家看好妞妞,别让她往泥水里跑。”
妞妞是上个月邻村王婶送来的弃婴,眉眼弯弯的,很是讨喜。秋月舍不得让孩子受委屈,特意把自己出嫁时的红布袄改了件小棉袄,此刻正抱着孩子坐在炕沿上,用手指轻轻刮着妞妞的小脸蛋。听大山这么说,她点点头:“那你小心点,早点回来。”
大山应了一声,转身走进雨幕。秋雨细密,像牛毛似的斜织着,把远处的山林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里。
大山走后,秋月哄睡了妞妞,坐在炕边缝补大山磨破的袖口。窗外的雨丝敲打着窗棂,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混合着远处隐约传来的鸡叫,倒也不算冷清。可没过多久,院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几个女人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让秋月心里莫名一紧。
“我瞅着大山这几天天天往地里跑,怕是想趁着秋收前多整出几分地来,可他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当初要不是刘佳琪她爹帮衬,他能把砖窑厂的活儿揽下来?现在倒好,翅膀硬了,把人家闺女抛到脑后,跟李秋月过得有滋有味的。”说话的是村里的张寡妇,嗓门又尖又亮,隔着窗户都听得一清二楚。
另一个女人接话:“可不是嘛!我前儿个还看见刘佳琪在村口哭呢,说大山哥当初跟她海誓山盟,说等砖窑厂盈利了就娶她,结果转头就跟李秋月好上了。这李秋月也是个厉害角色,刚来村里没几天,就把大山迷得晕头转向的。”
“你们说,这李秋月是不是早就跟大山勾搭上了?不然怎么大山一离婚,她就立马凑上去了?我看她长得那样,眉眼带狐媚,指不定心里打着什么坏主意呢!”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进秋月的心里,她手里的针线猛地一顿,针尖戳进了手指,渗出一颗鲜红的血珠。她攥紧手指,心里又酸又涩。她和大山是清清白白的,当初大山离婚,是因为前妻嫌他穷,跟着外乡人跑了,而她是走投无路才来青石岭投奔远房亲戚,碰巧遇上大山,两人相互扶持着过日子,怎么到了这些人嘴里,就成了苟且之事?
她不想听这些闲言碎语,起身想去关窗户,可门外的人像是故意要让她听见似的,说话声越来越大。
“还有啊,我听说砖窑厂最近不太平,好像工资都拖欠好几个月了。大山在那儿干活,怕是也没拿到钱吧?我看啊,他这日子也过不长久,到时候李秋月说不定就卷铺盖走人了。”
“我觉得悬,李秋月要是想走,当初就不会留下来帮大山照顾老母亲了。不过话说回来,刘佳琪可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她表哥不是在镇上开了个建材铺嘛,跟砖窑厂有生意往来,说不定会帮着刘佳琪出头呢!”
这话让秋月的心沉了下去。砖窑厂工资拖欠的事,大山跟她提过一嘴,说老板说过几天就给结,可这都过去大半个月了,还是没动静。她原本以为只是暂时的,可听张寡妇这么说,怕是事情没那么简单。
正想着,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张寡妇几人竟然直接走了进来。看见秋月站在屋门口,几人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看热闹的神情。
“秋月妹子,在家呢?”张寡妇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眼睛却在屋里扫来扫去,像是在找什么。
秋月强压下心里的不快,淡淡地点点头:“嗯,几位嫂子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路过这儿,想进来歇歇脚。”张寡妇走到炕边,瞥见熟睡的妞妞,故作惊讶地说道,“哟,这是哪儿来的孩子?长得真俊。”
“是捡来的弃婴,看着可怜,就收养了。”秋月不想跟她们多说,语气有些冷淡。
可张寡妇却不依不饶:“捡来的?秋月妹子心真善。不过话说回来,你和大山自己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还收养个孩子,怕是压力不小吧?要是砖窑厂一直不发工资,你们娘仨可怎么过啊?”
另一个女人附和道:“是啊,秋月妹子,我劝你还是早做打算。大山虽说人老实,可没什么本事,跟着他怕是要受苦的。刘佳琪就不一样了,她表哥有钱有势,要是她肯回头,大山说不定还能沾光呢!”
秋月听不下去了,脸色沉了下来:“几位嫂子,我和大山的日子过得好不好,是我们自己的事,就不劳你们费心了。砖窑厂会发工资的,我们也能把日子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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