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一月底的山城重庆,湿冷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去,但城市的气氛却比往年这个时候要活跃几分。
世界反法西斯同盟正式成立的消息,像一针强心剂,注入了这座战时首都。
街头巷尾的报纸都用醒目的标题报道着这一消息,官方也在筹备一场像样的庆祝活动,试图驱散长期笼罩的战争阴云。
严明翊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再次从昆明返回重庆,进行他一年一度的述职。
述职报告会的地点,还是那个熟悉的会议室。
但当严明翊拿着厚厚的报告文件走进去时,立刻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会场旁听席的位置,坐了不少人。
这些人肩章上的将星闪烁,有些面孔他甚至只在报纸上见过,都是真正手握重兵或能影响高层决策的军方大佬。
何应钦、陈诚、白崇禧……他们的目光或审视,或淡然,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趣,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严明翊心头掠过一丝疑惑。
他的述职,主要围绕昆明新兵训练基地的运作和特种师的整训情况,虽然重要,但往年绝不足以吸引如此多顶尖人物的关注。
他定了定神,压下心中的疑问,走到发言席前,开始照本宣科地汇报:
“职部自奉命主持昆明训练基地及特种师编练事宜以来,严格遵循军政部颁布之《步兵操典》纲要,并结合对日作战之实际经验,加以调整强化……”
他详细汇报了训练基地的兵员接收、甄别、基础训练周期与成果。
他的报告没有华丽的辞藻,全是枯燥的数据、具体的训练项目和可验证的成果。
他汇报的时候,能感觉到那些大佬们的目光变得更加专注。
有人微微颔首,有人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似乎在衡量着他话语中的分量。
会议结束后,严明翊带着满腹疑云回到了家中。
父亲严宝航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归来,正在书房里等着他。
“今天的述职,感觉如何?”严宝航放下手中的茶杯,直接问道。
严明翊脱下军帽,眉头微蹙:“报告很顺利~!只是……旁听的人太多了,何部长、陈长官他们都在,感觉有些奇怪。”
严宝航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笑容:“奇怪?看来你还不知道。这次年底的高级军官晋升评议,你的名字在上面,而且推荐你的人很多,分量都很重。”
“晋升?”严明翊愣了一下:“我?晋升什么?”
“军长。”严宝航吐出两个字。
严明翊彻底怔住了。
军长?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资历尚浅,虽然挂着师长的职务,但主要精力都放在练兵和昆明防务上,并未真正独立指挥过一个师进行大规模野战,更别提一个军了。
在他看来,自己能在现有位置上稳扎稳打,积累战功,已是常态,等到打下开始组建远征军,到那时候自己才会有再次展露的机会,而现在这突如其来的跃升,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父亲,这……是否有些不妥?我何德何能,而且各方大佬为何会……”
看着儿子疑惑的神情,严宝航收敛了笑容,正色道:
“是因为你练出来的兵,是真能打!
从你昆明新兵基地出去的部队,无论是补充到别人麾下的,还是成建制拉出去的,到了战场上,硬仗顶得住,恶仗打得赢,好几次在关键节点上稳住了战线,甚至扭转了局部战局。
第x军靠着你的一个补充营守住了战略高地,第y师用你那里出去的部队当尖刀,撕开了小鬼子的侧翼……
这些战绩,都记在了他们主官的功劳簿上,何部长、陈长官,乃至桂系的几位,脸上都有光,在老头子(指蒋介石)面前说话底气都足了几分。”
严明翊默默听着。
“你练的兵,成了他们派系里的骨干,增强了他们的实力。
这份人情,他们自然要还。
推荐你晋升军长,对你而言是提拔,对他们而言,是投桃报李,是拉拢,也是一种投资。
一个能练出精兵、且与各方关系都不错的年轻将领,值得他们下注。
所以这次各方意见出奇地一致,你这军长的位置,反而比很多人想象中要稳妥。”
严明翊深吸了一口气,他明白了。
这并非单纯对他个人能力的认可,更多是各方势力基于自身利益,在一次偶然的契机下,形成的一种平衡和推动。
“我明白了,父亲~!”严明翊沉声道。
严宝航点了点头,随即语气转为凝重:
“不过,明翊,福兮祸之所伏。
你年纪轻轻,骤登高位,手握实权,如今又得到各方‘赏识’,风头太盛了。
你要记住,上面那位,最忌讳的,就是底下人结成势力,尤其是可能脱离他掌控的势力。
你如今却隐隐有自成一格的苗头,还得到其他派系的‘拥护’,这非常危险。
他可以用你,但也必然会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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