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蒙蒙亮,东边的日头还没爬过墙头,暑气就跟揣了热炭似的,带着股韧劲往人骨头缝里钻。柳依依跟着柳爸爸往果园仓库走去,空气里飘着熟透的果香,倒也冲淡了几分燥热。
“爸,你等会儿。”柳依依到仓库停住脚,趁柳爸爸推开仓库门,小手看似随意往墙角一拂——两箱厚实的塑料袋“哗啦”落在地上,袋口的绳结打得整整齐齐;跟着是两箱泡沫网礼盒,网格细密得能兜住果子;紧接着,两箱手提纸盒,两箱透明的一次性打包盒“哒哒”叠着码好,最后是三百个塑料筐,蓝盈盈的堆在墙角,像座方方正正的小塔。
柳爸爸回头时眼皮跳了跳,随即嘴角弯起个了然的笑。自个儿闺女有个能藏东西的空间,这事儿我们夫妻俩早心照不宣,他走上前捏了捏泡沫网,软乎乎的带着弹性:“这些东西来得正是时候,前儿还跟你三叔念叨,装香瓜的筐子不够用,这下连礼盒都齐了,镇上客人买送人也体面。”
“这些家伙事儿,等会儿得跟大伯、三叔说一声,东北叔和小六叔也得提一句。”柳依依指尖敲了敲打包盒,盒盖相撞发出清脆的“叮叮”声,“园子里的西瓜、香瓜瞧着能摘了,大棚草莓再卖段时日也新鲜。今儿先歇一天,让妈把换洗的衣裳拾掇拾掇,明儿好利索干活。”
柳爸爸弯腰拎起个塑料筐,筐眼大小匀实,透着股结实劲儿:“成,中午吃饭时跟大伙儿说透。咱先去瓜地瞧瞧,你大伯他们指定在那儿——昨儿你大伯说西瓜棚里有几个熟得冒糖了,香瓜也绿澄澄的,正好去验验成色。”
“燕姐和辰哥保准也在。”柳依依跟上他的脚步,路边草莓大棚的塑料膜上凝着水珠,晨光一照像撒了层碎钻,“他俩昨儿晚饭时就念叨,说香瓜味儿顺着风飘到院儿里了,馋得直吧嗒嘴。”
果不其然,刚拐进瓜地就听见辰哥的大嗓门,跟打铜锣似的。柳大伯正蹲在瓜蔓间,手指屈起敲着西瓜,“咚咚”的闷响里带着股熟成的厚重,像敲在饱满的鼓面上;三叔和三婶蹲在香瓜垄旁,正往瓜上套网套,翠绿的瓜皮泛着诱人的黄晕,像抹了层蜜;大伯母则在不远处翻地瓜藤,叶片下藏着圆滚滚的香瓜,土褐色的皮沾着新鲜的泥,看着就瓷实。
“依依和二弟来啦!”大伯母直起腰喊了声,手里还攥着根刚拔的狗尾巴草,穗子毛茸茸的,“你们来得巧,刚挑出仨熟得正好的西瓜,纹路都炸开了,摘回去吊井里湃着,中午切开凉丝丝的,能解半个夏天的暑气。”
三叔举着个拳头大的香瓜晃了晃,瓜蒂处带着新鲜的断口,还渗着点黏糊糊的汁:“这香瓜也成了,皮儿薄得能透光,刚才切了个尝,甜得清润,一点不齁嗓子。明天批量摘了,装筐往镇上集上送,保准一摆出来就被抢光。”
柳大伯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指缝里还沾着点瓜藤的绿汁:“大棚草莓我瞅了,红得跟小灯笼似的,再卖个十天半月没问题。今儿确实该歇一天,让大伙儿回家松快松快,明儿一早好撸起袖子干。”
“回家喽!吃西瓜吃香瓜咯!”辰哥早抱着个圆滚滚的西瓜站在田埂上,瓜皮上的深绿条纹油亮得能照见人影,他乐得腮帮子鼓鼓的,生怕被人抢了似的把瓜抱得死紧,胳膊肘都勒出红印了。
燕姐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五六个香瓜,绿黄相间的皮儿透着股灵气,闻言伸手戳了戳辰哥的后背:“看你这点出息,一说有吃的就欢实得像捡着元宝,说你是吃货都算抬举你。”
“辰哥这是闻着味儿就挪不动腿。”柳依依笑着帮她扶了扶竹篮,篮沿的毛刺蹭得手心有点痒,“昨儿后吃饭喊着‘想吃西瓜和香瓜,被三叔听见了,今早特意多摘了俩大的。”
“谁说的!”辰哥脸“腾”地红了,梗着脖子反驳,怀里的西瓜差点没抱稳,“我那是……是帮大家试吃!万一不熟,不就白摘了?”
“就你嘴贫。”大伯母笑着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掌心带着点泥土的温度,“赶紧走,把瓜放井里湃着,等会儿切开,红瓤黑籽的,保准甜得你直缩脖子。”
辰哥“哎”了一声,抱着西瓜往田埂外跑,脚步“噔噔”的,惊得几只蚂蚱蹦进了瓜蔓里。柳依依看着他的背影笑,眼角余光瞥见燕姐正偷偷往竹篮里又塞了个小香瓜,嘴角弯得跟月牙似的——这热热闹闹的光景,比瓜田里的果香还让人心里透亮呢。
一行人说说笑笑往家走,辰哥抱着西瓜走在最前面,脚步轻快得像踩着棉花,怀里的瓜随着动作轻轻晃,绿黑相间的纹路在晨光里闪着亮;柳大伯和柳爸爸跟在后面,低声合计着明天摘瓜的章程,柳爸爸说要东北和小六多带几个伙计来,“西瓜沉,香瓜娇,得多几个人手才利索”;女人们凑在一块儿说家常,三婶捏着燕姐的袖口笑:“昨儿你腌的那咸菜真够味,配粥吃能多喝两碗”,大伯母则扒拉着瓜藤叶子念叨:“回头扯块苎麻布料,给孩子们做两身单衣,透气不沾身,比穿的确良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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