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考场分布图,四个女孩在校门口分了手。许媛被杨若兮拽着胳膊往回家的路上,两人的马尾辫一甩一甩,像两只快活的小鹿。“后天见啊!”杨若兮回头朝王娟和柳依依挥着准考证,蓝白相间的卡片在阳光下闪了闪,“早到半小时,咱在考场楼下碰个头!”许媛也跟着点头,声音软软的:“别迟到了,”叽叽喳喳的叮嘱被风卷着,像串蹦跳的银铃,渐渐消失在街角。
柳依依和王娟推着自行车往村头走,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投在新铺的水泥路上,随着车轮“轱辘轱辘”转着,慢慢晃成两团跳动的墨。“你考场在三楼?”王娟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石子“嗒”地弹出去,“我在二楼207,离得不远,考完第一门我去找你?”
“好啊。”柳依依捏了捏口袋里的准考证,硬挺的卡片边缘硌着掌心,倒让那点飘忽的紧张落了地,“我在302靠窗第三排,视野挺好,抬头就能看见操场的白杨树。就在楼梯口右转,挺方便的。”
“那就好。”王娟笑起来,辫梢的红绳晃了晃,“我妈非说要陪我去,说怕我找不着考场,你说我都多大了……”
两人在村口分了手,柳依依骑着车往家赶,车铃“叮铃铃”响着,惊飞了槐树上的几只麻雀。进自家大门,就闻见一股浓郁的鸡汤香,混着点当归的药味,从院子里漫出来,勾得人鼻尖发痒。
院子里,柳奶奶正蹲在灶房门槛上择蒜,竹篮里的蒜瓣白白胖胖,沾着点湿泥。看见柳依依,老人家赶紧直起腰,手背往围裙上蹭了蹭:“看完啦?考场好找不。”
“己找着啦奶奶,”柳依依支好自行车,蹲到奶奶身边帮着剥蒜,指尖沾了点蒜皮的辛辣,辣得人鼻腔发痒,“就在教学楼三楼,我熟得很去过那栋楼。在家复习就行,不用特意跑一趟。”
“那也行。”柳奶奶把剥好的蒜瓣扔进竹篮,“快进屋歇着,灶上炖着乌鸡汤,给你加了点枸杞,先盛一碗暖暖胃。”
晚饭的八仙桌上摆得简单却热乎:一大碗乌鸡汤冒着热气,金黄的油花浮在汤面上,旁边是盘清炒上海青,绿油油的沾着水珠,最中间是碗鸡蛋羹,嫩得像刚剥壳的豆腐,上面撒着点葱花,淋了勺小磨香油,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多吃点这个。”柳奶奶舀了满满一勺鸡蛋羹,往柳依依碗里送,瓷勺碰到碗沿“叮”地轻响,“滑溜溜的好消化,晚上看书不积食。你三叔说,这鸡蛋是后山坡那只老母鸡下的,黄儿特别黄,补脑子。”
柳依依小口抿着鸡蛋羹,听着院子里大伯和三叔的说话声飘进来。“早熟的葡萄得抓紧摘了,”大伯的声音传来,“昨儿有顾客来问,说葡萄好吃甜,多摘些送到店里。”三叔接话:“草莓第二茬结得正旺,红扑扑的跟小灯笼似的,得雇几个人帮忙摘,不然要烂在地里了。”
她没插嘴,只觉得这烟火气格外熨帖,像层软乎乎的棉花被,把所有细碎的焦虑都裹得严严实实。
吃完饭,柳依依回到房间,将“中考全科高分锦囊”轻轻摊在桌上。银白的月光透过窗棂斜斜洒下,给淡蓝色的文件夹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封面上那支举着满分卷的铅笔,在月色里仿佛活了过来,正冲着她眨眼睛。
她没有逐页细翻看,只挑了物理受力分析、化学反应条件、数学函数定义域这些常出错的题目,每题旁都画着记号:受力分析图旁标着“忘看摩擦力”的箭头,化学方程式下划着强调“条件”的横线,函数题边打问号注着“记定义域”。这些高频错题如镜子照出疏漏,这般“精准打击”的复习,比漫翻全书更见实效。
宿主,该休息啦。”666的声音像浸了温水的棉花,轻轻落在耳边,“要有充足的睡眠是最好的。”
柳依依“噗嗤”笑出声,合上文件夹时,纸页发出“哗啦”一声轻响,像在跟她说晚安。她把准考证、削得尖尖的2B铅笔、带着刻度的透明尺子,还有三叔送的那支铱金钢笔装进透明袋里放书桌上,笔帽上的小珠子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串起了一串安心的约定。摆好这“作战装备”,心里踏实得像揣了块暖玉。
这夜睡得格外沉,连梦都是甜的。梦里她坐在考场里,笔尖划过试卷时像踩着棉花般轻快,交卷时抬头看见窗外的向日葵正对着她笑。
今日到中考第一天,天刚蒙蒙亮,院子里的动静就像只轻轻啄门的小鸟,把柳依依从梦里唤醒。她披了件薄外套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看见三叔柳景光正蹲在三轮车旁,手里捏着块蓝底碎花布,小心翼翼往车斗里铺。布料上还放着个新缝的棉垫,针脚细密,一看就是三婶的手艺。柳奶奶站在旁边,手里捧着个印着红牡丹的保温杯,正往里面灌温水,嘴里还不停地念叨:“景光,你骑车可得慢着点,路上人多,到了考场给她拧开杯子,让她小口抿着润嗓子,别喝太急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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