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由大明 第8章 诗会惊魂之“情圣”附体

醉仙楼的大厨被刘瑾派人火急火燎地“请”了来，满头大汗地捧着陈瑜那张墨迹未干、还带着“艺术创作”余温的“麻婆豆腐秘方”，如获至宝又一脸懵逼地被带下去紧急研制了。轩内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氛围，混合着尚未散去的画作旖旎、诗词震撼、以及……对那碗想象中的“麻婆豆腐”的强烈期待。

朱厚照的心思显然已经不在诗会上了，他像只等着开饭的猫，时不时伸长脖子往轩外看，嘴里还嘟囔着“怎么还没好”。王廷玉、李慕白等人则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仿佛刚经历了一场三观重塑的地震，还没缓过神来。精心准备的诗词歌赋，在陈瑜那首“不拘一格”和一碗“麻婆豆腐”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为了打破这略显沉闷的尴尬（主要是朱厚照等得无聊），一个一直比较沉默、气质略显忧郁的青衫书生站了起来。他叫谢清远，在国子监以善写闺怨情诗闻名。他对着朱厚照拱了拱手，声音清朗中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感伤：

“朱公子，诸位同窗。值此良辰美景，丝竹盈耳，却无佳人相伴，未免美中不足。清远不才，愿抛砖引玉，作一首《闺怨》，以寄幽思。”他清了清嗓子，酝酿了一下情绪，用一种深情款款、百转千回的调子吟诵起来：

“独倚危楼望玉关，罗衣不耐五更寒。

梦中不识归乡路，犹自灯前卜金钱。

雁字回时锦书断，月华流处泪痕干。

东风不解离人意，又送杨花满画栏。”

诗确实是好诗，用词典雅，情感细腻，把一个闺中女子思念远方情郎的幽怨、孤寂、期盼与失望刻画得淋漓尽致。尤其最后两句“东风不解离人意，又送杨花满画栏”，以景结情，更添几分凄美。吟诵完毕，谢清远微微垂首，一副沉浸在自己营造的哀伤氛围中的模样，等待着众人的赞叹。

“好！”

“谢兄此作，缠绵悱恻，感人至深！”

“尤以尾联最佳，余韵悠长！”

王廷玉、李慕白等人很给面子地纷纷捧场，总算找回了点诗会该有的氛围。

朱厚照却听得直打哈欠，小声嘀咕：“又来了又来了……整天哭哭啼啼想男人，烦不烦……”他百无聊赖地捅了捅旁边的陈瑜，“陈兄，你觉得呢？这哭哭啼啼的有意思吗？”

陈瑜正神游天外，琢磨着那个祝由叛徒和月圆之夜的事，被朱厚照一捅，回过神来。他刚才其实也听到了谢清远的诗，确实写得不错，但……怎么说呢，作为一个被现代各种言情剧、流行情歌轰炸过的灵魂，这种标准化的闺怨套路，对他来说确实有点……审美疲劳？而且看着谢清远那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忧郁才子范儿，他莫名地就想起了纳兰性德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那才是真正直击灵魂的千古情殇啊！

就在朱厚照问他“有意思吗”的时候，陈瑜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点被“情诗”烦到的无奈口吻，脱口而出：

“唉，情之一字，何必搞得如此凄凄惨惨戚戚？晚生倒是听那‘龚疯子’……呃，这次不是他，是听村头一个被情郎抛弃、跳了河又被救起来的疯婆子，临死前反反复复念叨过几句疯话，听着倒更……更扎心些……”

又来了！又是“听人说”！这次还是个疯婆子！王廷玉等人眼皮狂跳，几乎要控制不住翻白眼的冲动。朱厚照却瞬间精神了：“哦？疯婆子念叨啥了？快说来听听！比这哭哭啼啼的有意思没？”

陈瑜看着谢清远那瞬间僵硬的忧郁侧脸，心里默默道了声歉，然后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带着点沧桑、仿佛看透世情的平淡语气，缓缓念道：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第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如同一个温柔的叹息，瞬间击中了所有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那对爱情最初、最纯粹美好的怀念，被这七个字道尽。

第二句“何事秋风悲画扇”，一个典故（班婕妤团扇见弃），将美好消逝的无奈与哀伤具象化。

三四句“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直指人心易变、情爱无常的残酷真相，字字如刀！

五六句“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用唐明皇杨贵妃的典故，道尽痴情女子的无怨无悔，更显悲凉。

最后两句“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以怨怼质问收尾，将对负心人的控诉推向**！

没有哭哭啼啼，没有凄风苦雨。整首诗用极其凝练、极其克制的语言，将爱情的幻灭、人心的易变、痴情的无怨与最终的怨怼，层层递进，剖析得淋漓尽致，字字泣血，句句锥心！其情感之深沉厚重，意境之悲凉彻骨，远超谢清远那首标准化的闺怨词百倍！

如果说谢清远的诗是涓涓细流的哀伤，那么陈瑜念出的这首，就是汹涌澎湃的情感海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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