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由大明 第28章 杏林“对牛谈琴”与“显微镜”之憾

摆脱了东宫书房的硝烟，陈瑜怀着一种近乎朝圣的心情，踏入了太医院的大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而复杂的药香，不再是东宫的檀香或御书房的墨香，而是艾草、当归、甘草、黄连……混合成的，属于孙妙仪的独特气息。

“杏林轩”是太医院内一处清幽的偏轩，窗外几株老梅，室内陈设古朴雅致，书架林立，卷帙浩繁。孙妙仪早已等候在此，她今日穿着一身素净的浅绿色医女常服，未施粉黛，却更显肌肤莹润，眉眼如画。见到陈瑜，她浅浅一笑，如同春风拂过冰面：“陈侍读来了，快请坐。”

陈瑜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加速，努力维持着“正经侍读”的派头：“孙医正久等了。能得孙医正指点医术，是下官的荣幸。” 他特意换了个自称，显得正式些。

孙妙仪莞尔：“陈侍读客气了。妙仪才疏学浅，是向侍读大人讨教数术之道才是真。” 她引陈瑜到一张堆满书卷和药材样本的案几前坐下，亲自斟上一杯清茶，“上次在侍读府上，听你论及那假山洞中的‘毒瘴’之气，妙仪回去便翻阅了家藏古籍，果然找到些记载。其中一本《岭南瘴疠录》提到，某些朽木腐土混合鸟兽秽物，经年发酵，确能产生‘恶气’，中人轻则头晕目眩，重则癫狂见鬼，与侍读所言‘甲醛’之效，颇有相似之处。”

陈瑜眼睛一亮，没想到孙妙仪如此认真，还找到了古籍佐证：“正是此理！孙医正果然博学！那书中可有记载化解之法？”

孙妙仪点点头，翻开一本泛黄的古籍：“有。多用生石灰铺洒深埋，或引活水冲刷，辅以艾草、菖蒲、雄黄等物焚烧驱秽。这与侍读当时清理、通风的做法不谋而合。” 她抬起清澈的眸子，带着一丝好奇，“只是妙仪不解，侍读如何能一眼断定那气息源于朽木，而非他物？莫非……真有‘望气’之术？”

“呃……”陈瑜卡壳了。总不能说靠祝由感知吧？他急中生智，拿起案上一片干枯的树叶，“孙医正请看这片叶子。表面看只是枯黄，但若我们想象将其放大百倍、千倍……” 他用手比划着，“或许就能看到叶脉如同沟壑，上面布满了细小的孔洞和尘埃，甚至还有我们肉眼看不见的微小虫豸！那朽木腐朽，亦是此理，内部结构崩坏，释放出肉眼难辨的细微毒气颗粒。下官不过是……观察入微，结合一些……嗯……‘龚疯子’提过的‘万物皆由微粒构成’的怪谈，大胆推测罢了。” 他努力把现代微观概念往“疯子怪谈”上引。

“放大百倍千倍？”孙妙仪被这个设想吸引了，她拿起树叶，对着窗光仔细看，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若能真见此微观世界，许多疾病之源、药石之效，岂非一目了然？可惜，终究是镜花水月……” 她语气带着一丝向往和遗憾。

陈瑜看着她的侧脸，心头一热，脱口而出：“未必是镜花水月！下官……呃，听那疯子提过，极西之地似乎有种器具，名曰‘显微镜’！由数片特制水晶透镜组合而成，可窥见细微之物，纤毫毕现！”

“显微镜？”孙妙仪猛地转过头，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光彩，“世间真有此等神物？它能看见……看见引起伤患化脓的小虫？看见药草汁液里的精华？”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那是对未知知识领域最纯粹的渴望。

陈瑜被她的反应感染，也兴奋起来：“正是！据说能看见水滴里万千小虫游弋，看见花瓣上精细的纹路！若能制得此物，孙医正研究病理、药性，必能事半功倍！开前人所未见！”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那显微镜就在眼前。

孙妙仪听得心驰神往，但随即秀眉微蹙，轻轻叹了口气：“神物虽好，然制作定然艰难。那特制水晶透镜，恐怕非大明匠人所能为。且组合之道，必是秘传。” 她放下树叶，语气带着惋惜，“妙仪怕是……无缘得见此等奇物了。”

看着女神医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陈瑜心里像被猫抓了一样难受。他恨不得立刻把初中物理课本上的凸透镜成像原理画出来！但理智告诉他，这太超前了，而且……他也不会磨镜片啊！

“孙医正不必灰心！”陈瑜赶紧安慰，“大道至简！即便没有显微镜，我等亦可从宏观现象推究微观之理。比如……”他目光扫过案几，看到一碟研磨好的朱砂粉和一碟同样细腻的珍珠粉，“孙医正请看，这朱砂粉与珍珠粉，肉眼观之，皆细腻如尘，但性质功效却天差地别！”

他来了精神，开始“表演”：“朱砂，色赤入心，性微寒，质重镇怯，乃安神定魄之要药！其性为何如此？下官大胆推测，因其‘微粒’（他特意强调这个词）结构紧密，性沉降，故能镇；其色赤，应于心火，故能清心火而安神！” 他拿起一点朱砂粉，假装用“显微镜”看，“或许其‘微粒’本身，就蕴藏着一丝‘安神’的‘能量’特性？”

他又指向珍珠粉：“而珍珠粉，色白入肺肾，性寒，质润，长于安神定惊，明目消翳，润肤泽颜！其性清凉沉降如朱砂，但又多了润泽滋养之功。或许其‘微粒’结构更圆润，蕴含‘水润’之性？” 他完全是信口开河，把现代一点模糊的物理化学概念和中医理论强行缝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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