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由大明 第248章 铁龙初啼惊寰宇

时维深秋，天高云淡。京畿直隶至顺天府新铺设的铁道两旁，早已是人山人海，人头攒动。今日，乃是天工院呕心沥血数年之久，那名为“蒸汽火车”的钢铁巨兽首次公开运行之日。消息早已通过《大明时报》及各种渠道传遍京城，引得无数百姓扶老携幼，前来观看这旷古未闻之奇景。

靖安侯陈瑜站在临时搭建的月台上，望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眉头微蹙。他虽预料到此举会引来关注，却未想到场面如此火爆，远超预期。人群熙攘，喧声震天，几乎要将那两条笔直延伸向远方的冰冷铁轨淹没。他无奈之下，只得急调京营兵马司的兵士前来，手持长矛，组成人墙，竭力维持秩序，才勉强在铁道两侧清出一条通道。

“怀瑾，这……这便是你所说的火车？果真……果真是一条铁龙啊！”皇帝朱厚照在陈瑜及一众侍卫的簇拥下，登上月台前方特设的观礼台。他今日未着龙袍，只是一身简便的团龙常服，但眉宇间的兴奋与好奇却难以掩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条黝黑、庞大、由钢铁铸造而成的“长龙”正静静地卧在铁轨之上。车头方方正正，巨大的烟囱笔直向天，下方是复杂的连杆与车轮，在秋日阳光下闪烁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其后连接着数节同样由钢铁和木材打造的厢体，窗户明亮。

随驾而来的文武百官，分列观礼台两侧。他们身着各色官袍，表情各异。有如朱厚照般好奇审视者，如兵部尚书王琼；有捻须沉吟、目光深邃者，如新任首辅杨廷和；更有不少面露讥诮、不以为然者，尤其是那些对陈瑜新政素来不满的翰林清流和部分守旧勋贵。他们窃窃私语，目光扫过那钢铁怪物和嘈杂的人群，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

“陛下，此物名为‘蒸汽机车’，其后所挂为车厢。依靠锅炉燃烧石炭，产生蒸汽，推动机括，便能带动车轮于铁轨之上奔驰。”陈瑜在一旁低声解释，尽管他已提前给朱厚照打过“预防针”，描述过火车的大致模样和原理，但亲眼所见这工业时代的造物，与听闻终究是两回事。

朱厚照点了点头，强自镇定，但微微前倾的身体和紧握栏杆的手，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些许紧张与期待。

吉时已到，在天工院大匠师一声令下，司炉工开始向锅炉内勐添精煤。熊熊炉火燃烧，锅炉内的水逐渐沸腾，压力表指针缓缓攀升。随着一声沉闷的汽笛长鸣——“呜——！！！”

这声音如同洪荒巨兽的咆哮，尖锐、高亢、撕裂长空，瞬间压过了现场所有的喧哗！

“哎呀娘嘞！”

“妖怪！是妖怪叫了！”

“快跑啊！”

汽笛声响起的一刹那，围观的百姓中爆发出一片惊恐的尖叫。前排的人吓得连连后退，撞倒了后面的人，引起一阵不小的骚乱。若非京营士兵拼命阻拦，险些酿成踩踏。就连观礼台上的群臣，也有不少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浑身一颤，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官帽歪斜都顾不上了。有人甚至失手打翻了茶盏，清脆的碎裂声在一片混乱中显得格外刺耳。

朱厚照也是勐地一个激灵，好在陈瑜事先反复强调过会有巨大声响，他总算绷住了天子的威仪，没有失态，但脸色也微微发白，低声道：“怀瑾，这动静……着实不小。”

陈瑜苦笑道：“陛下，此乃蒸汽排出之声，亦是其力量之彰显。”

随着更多的蒸汽注入气缸，连杆开始缓慢而有力地推动巨大的主动轮。“哐哧……哐哧……哐哧……”沉重的金属摩擦撞击声有节奏地响起，伴随着更加浓郁的白色蒸汽从车头两侧喷涌而出。这庞然大物，先是微微一颤，随即那看似不可撼动的钢铁车轮，真的开始缓缓转动起来！

“动了！动了！它真的自己动了！”人群中再次爆发出惊呼，这一次，恐惧稍减，惊奇更甚。

火车开始沿着铁轨，以一种缓慢而稳定的速度，向着顺天府方向前进。气势沉雄，如同一头刚刚苏醒，正在活动筋骨的巨兽。

然而，这缓慢的速度，却让现场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一些原本被汽笛和启动声势吓住的人，此刻也回过神来。

就在这时，一群鲜衣怒马的京城纨绔子弟，骑着高头大马，从人群后方唿哨着冲了出来。他们早就听闻此事，特意前来“捧场”，此刻见火车速度如此之慢，不由得哄笑起来。

“哈哈哈！我当是什么神物，原来是个慢吞吞的铁乌龟！”一个身着锦袍的年轻公子哥大声嘲笑道。

“就是！还没我家的驴车快！靖安侯爷花了朝廷那么多银子，就弄出这么个玩意儿？”另一人接口道，语气充满了轻蔑。

“兄弟们，咱们跟这铁乌龟赛跑如何？看谁先到顺天府！”为首的青年一挥马鞭，率先沿着铁道旁较为平坦的土路策马奔驰起来。其余纨绔纷纷响应，唿哨着，嬉笑着，催动坐骑，竟真的与火车并行，甚至时不时还超过车头，回头对着火车做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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