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玻璃窗上,连成一片白茫茫的水帘。街对面的写字楼模糊了轮廓,像浸了水的墨迹。
陈默和沈清澜挑了靠窗的位置。服务员递来菜单,纸页边缘卷着,沾了点油渍。
“招牌排骨饭。”陈默说。
“一样。”沈清澜合上菜单。
空调开得很足,冷风从头顶吹下来。陈默的衬衫袖口还有点潮,贴在手腕上,凉丝丝的。
窗外的雨越下越急。排水沟很快满了,浑浊的水打着旋儿往下水道口涌。一辆电动车驶过,轮子轧起半人高的水花。
“下午的会,李贺会来吗?”沈清澜问。
“来。”陈默说,“他带了两个合伙人。”
排骨饭端上来了。不锈钢托盘,米饭堆在一边,排骨盖在另一边,青菜蔫蔫地铺着。热气混着酱香冒上来。
陈默掰开一次性筷子。木刺扎进指腹,他皱了皱眉,把刺挑出来。
沈清澜吃得很慢。她夹起一块排骨,先剔掉骨头,再小口咬肉。咀嚼时脸颊微微鼓动,像某种安静的啮齿动物。
“红杉那边上午也发邮件了。”她忽然说。
“什么时候?”
“你开会的时候。”沈清澜放下筷子,“孙总亲自发的,问下周能不能安排一次交流。”
陈默舀了勺汤。紫菜蛋花汤,咸得发齁。他灌了半杯水才冲下去。
“回了吗?”
“回了。”沈清澜说,“暂定下周二下午。”
雨声渐渐小了。窗上的水痕一道道往下滑,把窗外的世界切割成扭曲的条状。街对面的红灯亮起来,车流重新开始移动。
陈默看了眼手机。一点二十。
“该回去了。”他说。
服务员来收钱。陈默掏出现金,纸币被空调吹得微微发硬。找零的硬币叮当作响,在托盘里滚了半圈。
走出餐厅时,雨已经停了。路面湿漉漉的,倒映着灰白色的天。空气里满是尘土被浇透的味道,混着路边香樟树的青涩气。
水坑很多。陈默踮着脚跳过一个,鞋尖还是溅上了泥点。沈清澜跟在他身后,高跟鞋踩进浅水里,发出咕叽的轻响。
回到公司时,前台小姑娘正在擦地。拖把划过瓷砖,留下一道道半干的水痕。
“陈总,深蓝的人到了。”她抬起头,“在二号会议室。”
“几点到的?”
“十分钟前。”
陈默和沈清澜对视一眼。他们提前了半小时。
二号会议室的门关着。透过磨砂玻璃,能看见里面人影晃动。陈默敲了三下,推门进去。
李贺从沙发上站起来。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领口松着两颗扣子。
“陈总,沈总。”他伸出手。
握手时,陈默感觉到对方掌心的薄茧。李贺的手很稳,力道不轻不重。
“这位是赵总,我们的合伙人。”李贺侧身介绍,“这位是刘总,风控委员会成员。”
赵总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点点头,笑容很浅。刘总年轻些,戴金边眼镜,手里拿着平板,屏幕上密密麻麻都是表格。
六个人围着会议桌坐下。沈清澜打开投影仪,光束打在幕布上,映出默视科技的Logo。
“那我们开始?”陈默说。
李贺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清澜开始讲。她的声音很平,语速均匀,像在念一篇严谨的论文。幻灯片一页页翻过,从技术架构到市场数据,从团队背景到财务预测。
赵总一直盯着幕布。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节奏很固定,像秒针走动。刘总则在平板上记着什么,触控笔划过屏幕,发出沙沙的电子声。
讲到营收增长曲线时,李贺打断了。
“这个数字,是基于现有客户还是预期客户?”
“现有客户续约率百分之九十。”沈清澜说,“加上已经签意向的十二家新客户。”
“意向合同有排他条款吗?”
“有。”沈清澜切换下一页,“这是样本。”
刘总推了推眼镜。他放大平板上的文件,看了十几秒,然后对李贺点点头。
窗外的云散开了一点。阳光从缝隙里漏下来,斜斜照进会议室,在地板上投出一块晃动的光斑。空调出风口的风吹着幕布,边缘微微颤动。
“技术壁垒这部分,我想再听听。”赵总开口了。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点江浙口音。
陈默接过话头。他讲算法迭代的速度,讲专利布局,讲竞品分析。讲到关键处,他站起来,在白板上画了张简图。
马克笔的墨水很浓,黑色线条在白板上格外清晰。他画了两个相交的圆,一个标注“实时处理”,一个标注“精准预测”。
“我们的核心在这里。”笔尖点在相交处,“这个平衡点,目前没人能稳定做到。”
赵总身体前倾。他盯着那张图,眼睛眯起来,像在辨认什么细微的痕迹。
“测试数据呢?”他问。
沈清澜调出一份文件。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曲线图和数字表格,红色绿色蓝色的线条交错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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