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李晚站在院中,看着眼前济济一堂的“家人”和孩子们,脸上露出温和而坚定的笑容。自那日发生半路拦车之事后,沈福和沈母等人都认为如今局势微妙,不宜频繁出门,但李晚不这样看,她觉得一直困在城里反而显得怯懦,只要出门更小心些便是,总不能因噎废食。而且去自己的田庄查看庄稼,是天经地义之事。沈福和沈母拗不过她,于是便有了今日之行。
“今日咱们便去庄子上赏赏花,瞧瞧佃户们种的油菜花,开得有多热闹,再看看那土豆秧,长得有多壮实。” 她的声音清亮温润,带着一种能抚平人心绪的力量,又柔声叮嘱道,“大伙儿只管高高兴兴地玩,只是切记要跟紧身边的大人,莫要四处乱跑,凡事多听宋先生和王叔他们的安排。”
院子里,阿九兴奋地拉着沈婷的手,沈婷已是十五岁的少女,文静秀丽,正细心帮阿九整理衣襟。大嫂含烟抱着半岁的念芷,四岁的念安则好奇地拽着周桩子家小子冬生的衣角。马六的女儿巧儿和二丫手拉着手,眼睛亮晶晶的。
另一边,宋先生和陈管事站在一起,陈管事身边是“慈幼启蒙堂”的六个孩子:吴念站得笔直,王小草怯生生地抓着自己的衣角,赵栓子咧嘴憨笑,刘秀儿抿嘴矜持,陈二狗左顾右盼,小石头则兴奋地蹦跳。孩子们都穿上了自己最整洁的衣服,小脸上写满了期待。
护卫方面,王琨亲自带队,石磊驾车,石静贴身跟随李晚并照应女眷孩童,马六和周桩子各带一名从“顺风脚行”借调来的好手负责外围策应。沈福和另一名老兵留守宅邸。
“东家,都准备好了。”王琨上前禀报。他今日的安排更加细致,不仅规划了明暗结合的护卫路线,还与宋先生、陈管事沟通,将孩子们分成两组,由他们分别照看,并约定了几种简单的集合和警示信号。
李晚点点头,又看向宋先生:“宋先生,今日踏青,也是一次‘移动学堂’。田间地头的花草庄稼,节气农时,都是活生生的学问,还请您多多指点孩子们。”
宋先生含笑拱手:“东家思虑周全,寓教于乐,善莫大焉。宋某必当尽力。”
随着李晚一声“出发”,三辆马车(李晚家两辆,学堂一辆)和几匹驮着食水用具的骡马,组成了一支颇为可观却又充满生活气息的队伍,缓缓驶出巷子,朝城门而去。
城门口,柳夫人、赵夫人、张夫人的马车已等候在此。见到李晚这边热热闹闹的阵仗,几位夫人都有些惊讶,随即便是会心的笑容。
柳夫人掀开车帘,笑道:“晚娘,你这可是倾巢而出啊!”
李晚下车见礼,温言道:“让夫人们见笑了。想着孩子们平日里读书辛苦,庄户们耕种不易,趁此春光正好,带大家一同去看看他们劳作的成果,既是散心,也是长见识。这位是我小姑沈婷,这是大嫂含烟,这是学堂的宋先生和陈管事,这些都是学堂的孩子……”她落落大方地一一介绍。
沈婷、含烟上前见礼,举止得体。宋先生和陈管事也拱手为礼。孩子们在宋先生的示意下,整齐地行礼问好,虽然有些紧张,但礼数不缺,看得几位夫人暗暗点头。
柳夫人身边坐着她的女儿柳映月,十四岁的少女亭亭玉立,好奇地打量着沈婷和学堂的孩子们。赵夫人带着八岁的儿子赵瑞,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张夫人身边则是女儿张宝珠,她是李晚的未来二嫂,性格爽利,早已跟沈婷相熟,笑着打了招呼。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柳夫人笑容更盛,“一起走更热闹!瑞儿,看到没,学堂里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多懂礼数,你可得跟人家好好学学。”
赵瑞吐了吐舌头,眼睛却好奇地看向吴念他们。
队伍汇合,变得更加庞大,却也更加生机勃勃。马车再次启动,这次,连夫人们的随从婆子们,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意。
王琨策马在队伍侧前方,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今日人多眼杂,护卫压力更大,但他心中反而比前几日更稳几分。如此规模的家庭式出游,携老扶幼,呼朋引伴,本身就是一种极佳的“保护色”——没有人会认为,一个带着全家老小、邀请官眷好友踏青的女子,会是在严阵以待什么威胁。这恰恰是东家高明之处,将可能的警惕,化解在浓浓的生活气息与和睦交往之中。
暗处,“顺风脚行”派来协助的人手也调整了策略,不再刻意封锁路线,而是更多地混入沿途的农户、货郎之中,进行更隐蔽的观察。
离杨柳庄还有一段距离,那片浩瀚的金黄色已然在望。当马车驶近,整整十亩盛放的油菜花海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众人眼前时,惊呼声、赞叹声从每辆马车里传出。
“天啊!太美了!”柳映月忍不住轻呼。
“娘,好黄好多的花!”赵瑞扒着车窗。
就连最矜持的张宝珠,也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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