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工的笑容凝固了,“呵呵,真是十岁孩子想出来的?你家的孩子可真聪明……”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的钢笔帽,目光紧盯着余国志的脸,对这番说辞将信将疑。
余国志见他误解了自己与洪歌的关系,也不解释,只是微微点头,端起茶缸抿了一口,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眼底。
“那我能见一见洪哥这位小同志吗?”
周工见他不继续说话,只能用不容拒绝的语气提出要见洪歌。
余国志笑着答应,“没问题,今天就点晚了孩子要休息,明天就让他来见你。周同志,你们这次是来常驻余家屯指导工作吗?”
他话锋一转,问得意味深长。
原本笑着陪同在一旁的余富贵,听了国志这句话,他心里一动,国志这是什么意思?
他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暗流涌动。
“我是打前站的,省里认为这个项目很好,很有开发前途,希望我们能从你们这边取经……”
周工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
“欢迎省里来领导指导工作啊!”余国志依旧笑容满面,握着茶缸的手却微微收紧。
余富贵心里一沉,他突然想明白了。
特么,这是要来摘桃子啊!
他心里发冷,额角冒出冷汗。
他与王铁成对视了一眼。
王铁成此刻还有点懵圈,他还没想明白,余国志为啥不让周工立刻见到洪歌。
要知道,洪歌那个小皮猴,别说现在天刚擦黑,就是全黑透,他也经常泡在吴院长的小实验室里不出来。
余富贵见王铁成还没明白过来,只好自己上场,
“周工风尘仆仆的从省城赶过来,太辛苦了,今天还是好好的休息一下,明天再见洪哥讨论事情。”
他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隔开了周工四处巡视的目光,“铁成,大队给周工他们安排的菜都做好没有?赶紧安排去吃饭。”
说着,他冲王铁成使了一个眼色。
“没事,我们都不饿,来前,镇上周副镇长安排我们吃过饭了。”
周工见余富贵热情,赶紧客气了几句。
“周副镇长?你们认识吗?哦,听说他也是从省城下来的干部。”余富贵故作惊讶,心里却冷笑连连。
“哈哈,周进,我们很熟悉,他很配合省里的工作,这次申请工作组下来指导工作,也是他向省里打得报告……”
周工笑着回答,他还不知道余家屯干部与周进在太阳能炉灶上的过节。
一听“周进”两个字,王铁成这才明白,富贵哥和国志为什么给这位周工玩弯弯绕。
只要牵扯到那位,准没啥好事。
他赶紧热情的对周工说:“镇上离我们这里有也有段距离,你们就算吃过饭没,现在肚子也空了,来,大家再去吃一点。”
说着他拉着周工的手,领着人往外走。
周工一行人架不住他的热情,跟着他出门吃饭。
望着他们的背影,余富贵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大队部里,余富贵皱着眉头对着余国志,“你怎么看这件事。”
昏暗的煤油灯下,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余国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周进不想让余家屯出成绩,这是想来摘桃子了……第一步,先让工作组以指导的名义介入进来,获得技术后……”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第二步,他们就可以在省城名正言顺的也开办一家工厂,省城国营大厂的牌子可比咱们这农村集体小厂的名声好使……”
“唉,”余富贵也叹了口气,习惯性的抽出烟袋,在鞋底磕了磕,“条条大路通北京,省里大厂非要和我们庄户人家的集体工厂抢饭吃。”
烟草明灭间,他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晚上,余国志把大丫和洪歌召集在一起。
煤油灯下,余国志的神情很凝重。
他把省城下来工作组指导工作的事情说了说。
“周进往上打的报告?他想干啥?”洪歌眉头拧成疙瘩,小手紧紧的攥成拳头。
“抢功劳,摘桃子,外带如果上面不允许,还能借机踩余家屯一脚。”
余国志说得直白,目光扫过两个孩子。
洪歌更生气了,小脸绷的紧紧的,倔强的问,“如果拒绝他们的指导呢?”
“不配合工作的大帽子,先给你扣上,至于什么反动技术权威这一类的帽子多的很……”
几年的运动,让余国志对这一套从陌生到熟悉,他心里很无奈,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大丫也很生气,拳头握得紧紧的:“给三爷爷打电话。”
“打电话说什么呢?”余国志苦笑着摸摸闺女的脑袋,声音里满是疲惫。
“说,说……”大丫语结,眼眶微微发红。
如果细细想,周进做为副镇长,他向上申请工作组对所辖公社大队的集体工厂进行技术指导,并没有任何问题……
可问题是……
“问题是,我们现在没有技术难关,我们的产品已经做出来了……”
洪歌气狠狠的踢了一脚小板凳,发出“砰”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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