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陈旧的大门发出难听的声音,就像老人在叹息。
王小兰心事重重走进来,大门吱吱呀呀的声音,让她的心情更加烦乱。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门轴,发现上面已经生了锈,难怪声音这般刺耳。
她皱着眉头朝院子里喊了一声,“孩子他爹,大门该上油了。”
“知道了。”李贵友一听媳妇的话音,就知道她出门办事不顺利,没敢触她的霉头,匆匆的答应了一声。
他正蹲在院角修补缺了腿的板凳,闻言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寻思着,去哪儿弄点机油来。
王小兰的婆婆可没这个忌讳。
她的这个媳妇虽然泼辣,但也知礼,从来不给老人脸色看。
老太太正坐在院里剥豆子,见媳妇愁眉不展,忙放下手中的活计。
老太太凑到媳妇面前,“虎子娘,事情怎么样了?”
“唉,说是上面已经定了,必须要下去一个人,虎子已经工作不合适,豹子才十岁年纪小,只有咱们娟子十六岁,年纪合适……”
王小兰说着,眼圈就红了,
“我今儿个去知青办,赵主任说得板上钉钉,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这,可咱娟子是女娃……”老太太急得直拍大腿,
“一个姑娘家去乡下,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
“唉,人家说了革命不分男娃女娃,不就是下乡当知青,男娃女娃都能去。”
王小兰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
老太太一听有些舍不得。
她就这一个孙女,虽然家里条件不如以前,但一样娇养大的,没让孩子吃过苦。
现在要去乡下种田,孩子怎么受得了?
想着孙女那双从没干过重活的手,要去握锄头,老太太的心就揪着疼。
“就再没别的办法了?”
“下乡必须要下的,不过……”王小兰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赶紧说,你要急死我啊。”
老太太不满意王小兰的吞吞吐吐,气的直跺脚。
“赵主任媳妇说,可以给孩子分到离家近的地方,就在咱县城旁边的村子。说是近,可也得走三十多里地呢。”
王小兰的声音越来越低,“但人家说了,这事得打点打点……”
“那也行啊,赶紧答应……”刚给大门上好油的李贵友一进来,就听到了这句话,他赶紧接过话头。
“三十里地总比三百里强,孩子周末还能回家打个牙祭。”
王小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我能不知道这个理吗?但人家是有条件的……”
“啥条件?”李贵友和老太太异口同声地问。
“唉,她说她家大孩子马上要结婚,啥都不缺,就缺大红底牡丹花的被面……”
王小兰说着,声音里带着几分气愤,“这不明摆着为难人吗?现在哪还能找到这样的被面?”
“这……咱虎子不是有一床吗?给她……”
李贵友咬咬牙跺跺脚,他想到女儿乖巧的样子,就顾不得考虑儿媳妇会不会生气。
那可是儿子结婚时好不容易才置办上的,儿媳妇宝贝得什么似的。
“还缺办喜事的腊肉、干鱼……”王小兰继续说着,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
“她说至少要二十斤腊肉,十条干鱼,这让我们上哪儿弄去?”
“这……这些东西到哪里给她弄啊?她要的,可都是现在最稀罕的物件。”
李贵友也犯了难,搓着手在院子里直转圈。
“可不是。”老太太也有些生气,她跺着小脚,
“赵大勇的媳妇也太不地道,明知道现在的形势,搞点物资比登天还难,她还狮子大开口,往日里,咱们也没少给她好处,这个不知足的白眼狼……要不是我们家,当年她爹早就……”
李贵友吓了一跳,赶紧捂住老太太的嘴。
“娘,娘,可不敢再提以前的事,你是怕人家不来找我们麻烦,还是怎么着?”他的声音压得极低,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一听这话,原本气焰很高的老太太立刻蔫了下来。
她不甘心的踢了儿子一脚,让他松开捂住她的嘴的手。
气哼哼的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那些陈年的恩情,如今提起来,反倒成了他们的不是。
王小兰左思右想没有好办法。
她开始怀念几个月前的那个农村大妹子,要是她能再来一次城里该多好?
那妹子带来的山货、布料,都是顶好的,说不定真能解了这燃眉之急。
.
第二天,王小兰又去了林义县百货商店。
布料柜台前,她烦躁的翻着眼前的被面,蓝白方格子,红白方格子,军绿色,就没一件是大红色的被面,更别说红底牡丹花。
她不死心地又翻了一遍,手指触到的都是粗硬的布料,连一丝柔软的棉布都见不着。
“同志,你买不买?不买就让让,还有别人呢?”
售货员看她只是来回的翻被面,却又迟迟的不买,有些不耐烦,忍不住催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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