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惑走出茶楼包间时,手还按在胸口。那枚铜钱贴着皮肤,烫得吓人,像刚从火里拿出来一样。她没停下脚步,眼角却扫了一眼走廊尽头的屏风——那扇门本来是半开的,刚才进来时明明没关。
阿星跟在后面,嘴一直没停:“我刚才那句话说得挺顺吧?皮鞋三天不换,袜子都发绿,这要发网上肯定火。”
沈无惑没理他。她盯着那扇屏风,手指微微收紧。
厉万疆坐在屋里没动。他左手一扯,铜钱手链突然断了,七枚铜钱滚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合作谈崩了。”他说,声音很低,“你走吧。”
沈无惑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阿星刚要跨出门槛,那扇屏风突然炸开。木屑飞溅,一股黑气冲出来。一面黑色招魂幡翻了出来,上面画着一张扭曲的人脸,嘴张得很大,眼睛通红,看起来像是活的一样。
阿阴的残影立刻扑出,挡在沈无惑面前。她伸手想去撕那幡布,可手指刚碰到,整个人就被弹开,身体晃得很厉害,左脸的胎记也快看不见了。
“别碰!”沈无惑一把把她拉回来。
她右手一扬,七枚铜钱飞出,在空中排成北斗形状,钉进招魂幡的七个位置——两眼、两耳、鼻孔、嘴、心口。铜钱嵌进去的瞬间,黑气一下子停了,幡布像被钉住一样,僵在半空。
厉万疆坐在椅子上,嘴角慢慢往上翘。
“你偷学《阴阳禁术》里的‘借尸代魂’?”沈无惑看着他,声音很冷,“你连养鬼压运都快压不住了,还敢碰这种东西?”
“我碰不碰,是你能管的?”厉万疆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这世道讲什么规矩?谁能让底下人听话,谁就是规矩。”
“你这是拿死人顶罪。”她说,“你手下那些人不是自己跳河的,是你用他们的命去填你欠下的债。现在你还想拉更多人下水?”
厉万疆笑了,笑得肩膀直抖。“你以为你是救世主?你不过是个算命的,收点小钱给人改个八字,装得像个高人。”他一步步往后退,“今天这幡没成,明天还有别的。你挡得住一次,能挡得住十次?”
说完,他转身走向后门。
沈无惑没追。她轻轻把阿阴的残影按进袖子里,低声说:“别硬撑,先回去。”
阿星站在门口,脸色发白:“师父,这也太狠了吧?他真敢在这地方动手?”
“所以他才挑这儿。”沈无惑往外走,“茶楼人多,阳气重,他以为我不会防备。他赌我一出门就松口气,结果一回头就是杀招。”
两人快步下楼。电梯没人等,楼梯间很安静。沈无惑走在前面,手一直插在袖子里,铜钱在指尖来回滚动。
刚踏出茶楼大门,街道两边的车灯突然亮了。
一辆接一辆的黑色轿车从四面八方开来,轮胎压着湿漉漉的路面,没有鸣笛,也没有刹车声。转眼间,整条街都被围住了,车灯齐刷刷照向中间,光柱交错,像一张网罩下来。
沈无惑停下脚步,眯了下眼。
“他们这是想干嘛?集体开灯表演?”阿星缩了缩脖子,“要不要报警?就说有人非法改装车灯?”
“报不了。”她看着那些车,“这些车没车牌。”
“那……那我们打车跑?”
“跑不了。”她拉着他往旁边小巷走,“他们不让走,车就不会动。这是逼我表态。”
“表什么态?投降吗?”
“表我不怕。”她说,“他想看我慌,我就偏不慌。”
两人穿过两条窄巷,绕了几个弯,最后从后街回到命馆所在的那条老路。路灯昏黄,路边小店还没开门,整条街很安静。
命馆的门关着,门缝底下塞了张纸条。
沈无惑捡起来看了一眼,随手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写的什么?”阿星问。
“下次见面,游戏才刚开始。”她摸出钥匙开门,“他倒是会写话。”
阿星挠头:“这算威胁还是约饭?”
“算通知。”她走进屋,反手关门,没开灯,“他知道我不可能低头,所以干脆撕破脸。接下来不会只是送纸条这么简单。”
她走到桌前,放下黄布包,打开最里层的夹袋,取出那半本《阴阳禁术》。书页已经发黄,边角卷起,翻动时沙沙响。
“阿阴呢?”阿星小声问。
“刚才被震了一下,得歇一阵。”她合上书,“你去厨房烧壶水,不要放茶叶,只要热水。”
“干啥用?”
“给她暖魂。”她说,“她要是散了,我也少个帮手。”
阿星点头,跑去厨房。水壶坐上炉灶,他一边等水开一边回头看:“师父,你说厉万疆真能搞出什么大事吗?”
“他已经搞出来了。”她靠在桌边,“招魂幡不是一天能画好的,阵法也不是临时摆的。他准备很久了,就等我走进那个包间。”
“那他为啥不直接杀了你?”
“杀我?”她冷笑,“他不敢。我死了,那些鬼第一个找他。他要的是让我替他扛,不是让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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