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
沈无惑的唐装下摆湿了,不是雨水,是血。她单膝跪在地上,手指插进土里,指尖流着血。血顺着地上的金线走,让“困”字没有散掉。
红姑又动了扇子。
阴风贴着地面刮过来,像刀一样削向阵法边缘。金光一抖,裂开一道口子。阿阴闷哼一声,身子晃了晃,差点从空中掉下来。
“别硬撑。”沈无惑没抬头,“你再坚持,魂就没了。”
“那你呢?”阿阴声音发抖,“你嘴里都是血,还在画符?”
沈无惑不说话。
她知道自己情况不好。耳朵在流血,鼻子也在流血,舌头早就咬破了。禁术就是拿命换时间。她现在只能等,等一个机会。
可时间不多了。
天上乌云压得很低,月亮只剩一条缝。子时快到了。
“沈先生。”红姑站在三丈外,轻轻摇扇子,“你师父当年也这么倔,结果人没了,书也残了。”
沈无惑冷笑:“你主子都不敢露脸,轮得到你在这废话?”
说完,她猛地抬头,对着夜空喊:“钱百通!你在地下偷听这么久,不累吗?”
四周安静了一瞬。
然后笑声响起。
声音从四面八方来,像是被剪碎的录音,在风里飘。
“沈无惑。”那声音慢悠悠的,“你以为你在布阵?你是在帮我养阵。”
“哦?”她擦了把脸上的血,“那你出来,让我看看你怎么养。”
“急什么。”声音更低了,“等会你就知道了。”
下一秒,地面轻轻震动。
沈无惑心里一紧。
不对劲。
她低头看阵法——金光变暗了,不是被打破的,是被吸走的。地底有东西在抽阵法的能量。
“阿阴!”她突然喊,“退后!”
太晚了。
阿阴脸色发白,整个人被什么东西抓住,悬在半空动不了。她的魂体开始扭曲,有一根看不见的线从她胸口拉出,直通地底。
“招魂术……”她艰难开口,“他早就启动了……我只是个引子……”
沈无惑脑子嗡的一声。
她明白了。
钱百通根本不在乎她能不能破阵。他要的就是她用禁术,要的就是阿阴散发怨气。这一切都是为了激活地下的招魂大阵。
她不是下棋的人,她是燃料。
“操。”她低声骂,“真当我是个充电宝?”
她想站起来,但膝盖一软,跪回地上。体力耗尽了,连站都站不住。
远处,红姑笑了:“你现在才明白,是不是晚了?”
沈无惑不理她。
她看着阿阴,声音很轻:“你还记得井底的事吧?你还说不想再看着人死了?”
阿阴没说话,眼神变了。
“那就别死。”她说,“撑住。”
她咬破最后一根手指,把血甩进阵眼。金光闪了一下,像是最后的挣扎。
就在这时,脚下土地“咔”地裂开。
不是一条,是上百条。裂缝像网一样 spreading 到山顶边缘。一股腐臭味冲上来,带着铁锈和烂肉的味道。
接着,手骨出来了。
一只、两只、十只……上百只白骨手从地缝钻出,像树根一样往上长。它们乱抓空气,抓风,抓一切能碰到的东西。
“我靠。”沈无惑低声说,“这是要搞殡葬团购?”
话没说完,那些手骨突然转向,齐刷刷对准她。
接着更多骨头冒出来。腿骨、脊椎、颅骨,一块接一块,拼成残缺的人形。它们没有皮肉,只有骨架,但动作很协调,一步步朝她走来。
“原来如此。”沈无惑笑了,“你是用三十个矿工的尸骨做材料?怪不得这山阴气这么重。”
空中传来钱百通的声音:“三十个?不止。这些年死在你手里的鬼,我都记着账。今天,他们都要回来收利息。”
沈无惑懒得理他。
她看向阿星的方向。
少年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趴在地上,一只手紧紧抓着火把。他满脸是血,眼睛睁得很大,死死盯着那些白骨。
“别动。”她喊,“你现在上去就是送死。”
阿星没听。
他猛地爬起来,拿着火把往前冲,嘴里还骂着:“老子今天非烧了你这堆骨头!”
红姑站在高处,眼皮都没眨。
她轻轻一扇。
阴风扫过,直接把阿星掀飞出去。他撞上石头,火把脱手,摔得七荤八素。但他又要爬起来。
“行啊。”沈无惑看着他,低声说,“还挺有种。”
她低头看手中的黄布包。
铜钱还在,朱砂笔断了,符纸刚才被风吹走了。她摸了摸胸口的八卦纹,叹了口气。
“行吧,没钱没符没装备,那就拼了。”
她抓起七枚铜钱,用最后一点血抹了一遍。然后用力甩出去。
铜钱在空中排成一列,撞向那块悬浮的玉佩。
“当”地一声。
两者相碰,爆出一团光。黑气退了一点,白骨停顿了半秒。
但只有半秒。
玉佩红光暴涨,把铜钱震飞。铜钱叮叮当当掉在地上,滚到阿星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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