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牢内,空气仿佛凝固。“缺指人”眼神闪烁,挣扎之色愈发明显。沈墨则面无表情,心中却在急速盘算。京城的急信和海上的异动几乎同时传来,说明对手的应对既狠辣又迅速,他们想内外施压,打乱自己的节奏,甚至可能想抢在自己从“缺指人”口中掏出关键情报前,发动雷霆一击或彻底毁掉线索。
他不能慌,更不能给“缺指人”任何侥幸或观望的机会。
沈墨没有立刻出去看信,反而对着牢门方向,用一种既像自语又像说给“缺指人”听的声音,清晰说道:“告诉胡大人和郑船长,按既定方略应对。海上船队聚集?正好,省得我们一个个去找。传令沿海各哨,严密监视,记录其船只数量、型号、航向,但暂勿接战。另外,请胡大人以巡漕御史名义,行文浙江、福建水师各营,通报有不明大规模船队异动,疑似大股海盗或倭寇集结,请他们即刻整备战船,听候协防调遣,并封锁主要航道!”
他这番话,一是传达给外面的人应对策略,二更是说给“缺指人”听——朝廷并非毫无准备,水师力量正在调动,你们聚集船队的行为,反而可能招致更大力度的围剿!
果然,“缺指人”听到“浙江、福建水师各营”、“封锁主要航道”时,眼皮剧烈地跳动了几下。
沈墨这才缓缓起身,走到牢门口,接过军官递来的两封密信,就着走廊的火把快速浏览。
胡御史的信中写道:刘瑾一党在朝堂的反扑异常凶猛,弹劾胡御史“勾结商贾、诬陷大臣、擅起边衅”的奏章雪片般飞向御案,甚至有几个刘瑾圈羊的言官以死相谏,在宫门外长跪哭诉,声势闹得极大。皇帝虽仍未明确表态,但已流露出不耐与疑虑。老王爷暗中传话,让胡御史和沈墨务必在近期拿出能一锤定音的铁证,否则局势可能生变,甚至前功尽弃。信末,胡御史提到,他已按沈墨之前建议,将部分涉及刘瑾党羽但非核心的证据“泄露”给了与刘瑾有隙的几位藩王世子,稍起了些牵制作用,但杯水车薪。
另一封是沿海哨探的详细急报:在舟山以东偏北、靠近长江口外海的“花鸟山”海域,发现超过三十艘大小船只聚集,其中至少有五艘是双桅乃至三桅的武装大船,其余多为快艇、哨船。这些船只悬挂各式杂旗,看似乌合之众,但观察其编队移动和通信方式,颇有章法。他们并未立刻向海岸或“**礁”方向移动,而是在那片相对开阔的海域游弋徘徊,似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示威或牵制?
“花鸟山……三十余艘……等待……”沈墨合上信纸,眼中寒光一闪。这不是要强攻,也不是要救援“缺指人”,而是典型的围魏救赵兼疑兵之计!集结一支看似强大的船队,摆出威胁沿海或要寻衅水师的架势,目的很可能是吸引朝廷水师主力的注意力,迫使郑船长他们回防或分兵,从而减轻“海巢”方向的压力,甚至为“海巢”转移或销毁关键证据争取时间!同时,这也是一种对朝廷的试探和施压,看看朝廷到底敢不敢、以及能调动多少力量来应对海上的“乱局”。
好一招以攻为守!这“海先生”或刘瑾的背后谋士,绝非庸才。
沈墨心中计较已定,转身回到“缺指人”面前,将两封信的内容,挑选能施加压力的部分,用平淡的语气复述了一遍,尤其是朝中压力巨大、急需铁证,以及海上发现三十余艘不明船队聚集之事。
“……朝廷已生疑虑,若不能即刻拿出‘海巢’确凿罪证与方位,胡大人难保,此案可能不了了之。而海上那三十多条船,或许能牵制水师一时,但等朝廷调集大军,你觉得他们能撑多久?他们此刻聚集游弋,与其说是来救你或威胁朝廷,不如说是在为‘海巢’转移争取最后的时间。等‘海巢’金银细软、核心人员转移一空,剩下个空壳,或者干脆一把火烧了,到时候,你这枚知道太多的‘弃子’,对刘公公、对‘海先生’,还有任何价值吗?你和你牵挂的人,是会被带着远走高飞,还是会被永远埋在某个荒岛的海滩下?”
沈墨的话,如同冰冷的潮水,一层层淹没“却指人”最后的侥幸。朝堂压力、海上疑兵、自身被弃的命运……所有的恐惧被串联、放大。
“缺指人”的呼吸变得粗重,额角青筋跳动,被镣铐锁住的双手微微颤抖。他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嘶声问道:“你……你真能保我……和我妹妹不死?”
妹妹!他终于露出了破绽,提到了牵挂之人!
沈墨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我说过,戴罪立功,可求免死。朝廷自有法度,但首告与检举,历来是减罪之由。至于你妹妹……”他刻意停顿,观察对方反应,“若她无辜,未涉罪案,我或可尽力斡旋,保其不受牵连,甚至妥善安置。但前提是,你须有足够分量的功劳。”
“缺指人”死死盯着沈墨,仿佛要看他话中有几分真诚。良久,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道:“‘海巢’……在‘鬼愁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