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昌号书房内,烛火通明,却驱不散钱友仁脸上的死灰。他裹着锦裘,缩在椅中,如同惊弓之鸟,每一次窗外滚过的闷雷,都让他浑身一哆嗦。那把带着船锚标记的匕首,就放在他面前的书案上,寒光刺眼。
门被推开,沈墨带着一身湿冷的水汽走了进来,赵虎默然立于门外,如同门神。
“墨掌柜!您可算来了!”钱友仁如同见了救星,挣扎着想从椅子上起来,却腿软得无法站立,只能带着哭腔喊道,“他们要杀我!‘锚公’……他们要杀我灭口!”
沈墨走到他对面坐下,目光平静地扫过案上的匕首,语气淡然:“钱主事,我早说过,你我同在一条船上。你若早将所知尽数相告,又何至于此?”
“我说!我什么都说!”钱友仁此刻已被恐惧彻底吞噬,再无半分隐瞒的勇气,他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开始交代,“那水下的密库……是……是隆昌号初建丙字仓时,由‘锚公’派来的工匠秘密修建的,连我……连我也只知道大致方位和开启需要特定的船锚信物,具体如何操作,只有‘锚公’的核心之人才知晓……”
“那‘锚公’究竟是何人?”沈墨追问核心。
“我……我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钱友仁慌忙摆手,“每次都是他派人单线联系我,下达指令,或是收取‘分红’。来人皆蒙面,声音也做过处理,我只知道……只知道他们势力极大,不仅在漕运衙门,恐怕……恐怕在京城也有根基!广源号那蠢货,定是不知道从哪里探听到了水下密库的一点风声,就想取而代之,这才招致灭门之祸!”
“联络你的人,最近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有何特征?”沈墨不放过任何细节。
“是……是上月十五,子时,在码头三号货栈的阴影里。”钱友仁努力回忆,“那人身形不高,有些瘦削,右手手背似乎有一道寸许长的旧疤,像是指甲抓挠留下的……对!他递给我指令时,我借着月光隐约看到的!他说话带着一点……一点江南那边的口音,但刻意掩饰过。”
手背有疤,带江南口音!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线索!
“除了指令和钱财往来,他们还让你做过什么?”沈墨继续施压。
钱友仁眼神闪烁,似乎还有顾虑。
沈墨冷哼一声,手指敲了敲那柄匕首:“钱主事,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有所保留?莫非真想等这匕首,插进你的心窝?”
“不!不敢!”钱友仁吓得一个激灵,脱口而出,“还……还让我利用隆昌号的船队,帮他们运送过几批‘特殊’的货物……”
“什么货物?”
“我……我也不完全清楚,那些箱子密封极严,由他们的人亲自押运,不许我们的人靠近。”钱友仁咽了口唾沫,“只隐约听押运的人提过一嘴,说什么‘矿石样本’、‘炉渣’之类的……对!有一次卸货时,有个箱子不慎磕碰,洒出一点暗红色的砂砾,很像……很像朱砂,但又有些不同,气味也有些怪……”
暗红色沙砾?类似朱砂?沈墨立刻想起了在丙字仓废弃码头发现的那些暗红色黏着物!难道……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形成。这“锚公”势力,恐怕不仅仅是在侵吞漕粮官盐,他们还在暗中经营着某种与矿物相关,极可能违禁的产业!私采金矿?还是……铸造私钱?无论是哪一种,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那些货物运往何处?”沈墨声音凝重。
“多是沿江西去,具体地点不明,每次交接地点都不同,都在荒僻处。”钱友仁道,“最后一次运送,是在三个月前。”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赵虎低沉的声音:“公子,胡大人那边有紧急消息传来。”
沈墨目光微闪,对瘫软如泥的钱友仁道:“钱主事,今日之言,望你句句属实。你好自为之,我会让人加强你这里的守卫。”说完,不再看他,起身快步走出书房。
门外,赵虎低声道:“胡巡检派人密报,他们在广源号董掌柜的一处外宅中,搜出了几封未及销毁的密信,其中一封的落款处,盖着一个模糊的船锚火漆印!而且,信中提到了一位被称为‘白先生’的人,似乎地位颇高!”
船锚火漆印!白先生!
沈墨眼中精光爆射。线索越来越清晰了!手背有疤的联络人,神秘的“白先生”,违禁的矿物运输……这些碎片,正在逐渐拼凑出那个隐藏极深的“锚公”势力的轮廓!
雨,依旧在下。但沈墨感觉,笼罩在三江口上空的迷雾,正在被这场暴雨和接连浮现的线索,一点点驱散。
真正的猎杀,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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