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运衙门的官船缓缓靠近乌鸦屿,船头甲板上,站着一位面容肃穆的武官,正是昨日去过丙字仓的胡巡检。他身后跟着十余名按刀而立的兵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荒岛和那几艘陌生的船只。
当先一条快艇驶近官船,沈墨立于船头,对着胡巡检遥遥拱手,声音清朗:“草民墨商,参见巡检大人!”
胡巡检目光落在沈墨身上,又扫过他身后船上那些被捆缚、或躺或坐的黑衣人,以及明显经过打斗的痕迹,眉头微蹙:“你是何人?此地发生何事?”他语气带着官家特有的审慎与威严。
沈墨不卑不亢,将早已备好的说辞道出:“回大人,草民乃隆昌号新任合作伙伴。钱主事近日清查内部,发现旗下管事竟与南洋私枭‘海阎罗’勾结,以次充好,更意图侵吞商号资产。日前暗仓遭袭,便是此辈所为!钱主事痛心疾首,命草民前来这交易地点乌鸦屿,起获这批赃物证据,并擒拿相关匪众,听候官府发落!方才登岛时,遭遇这些匪徒负隅顽抗,不得已出手将其制服,惊扰大人,还望恕罪。”
他这番话,将隆昌号完全置于“受害”与“大义灭亲”的位置,既解释了眼前的场面,又巧妙地将“海阎罗”的罪行坐实。
胡巡检听着,眼神闪烁。他自然不全信沈墨的一面之词,隆昌号钱友仁是什么货色,他心中有数。但眼前人证(被擒的“海阎罗”手下)、物证(那批劣质宝石珊瑚)俱在,场面也符合“起获赃物、擒拿匪徒”的描述,由不得他不信几分。更何况,隆昌号背后关系复杂,他也不想过多深究,能拿到一批私枭匪众,对他而言也是功劳一件。
“哦?竟有此事?”胡巡检语气放缓,目光扫过那些垂头丧气的俘虏,“你说是‘海阎罗’的人,可有证据?”
“大人明鉴,”沈墨示意手下抬过几个打开的货箱,“此批货物便是铁证!契约规定为上等宝石珊瑚,实际却以劣质品充数,价值天差地别!这些匪徒盘踞于此,便是看守这批‘问题货物’,意图以此要挟隆昌号。此外,从他们身上搜出的一些信物,也指向南洋‘海阎罗’匪帮。”
胡巡检走近看了看箱中的货物,又验看了手下兵丁从俘虏身上搜出的几件带有骷髅浪花标记的物件,微微颔首。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既如此,这批赃物及一干匪众,便由本官带回衙门细细审问。”胡巡检做出了决定,随即又看向沈墨,“你等协助擒匪,起获赃物,也算有功。且随本官回衙门录一份口供。”
“谨遵大人之命。”沈墨躬身应道,心中明了,这是必要的程序。他暗中对赵虎使了个眼色,赵虎会意,将之前发现的那本带有船锚记号的册子,趁人不备,更隐秘地藏好。那些东西,暂时还不能让官府看到。
官船押解着俘虏,牵引着那几艘载有“问题南金”的船只,缓缓驶离乌鸦屿。沈墨等人的快船跟随在后。
回程的路上,江风拂面,沈墨看着前方官船的旗帜,心中思忖。借助官府之力,暂时解决了“海阎罗”明面上的威胁,并且将这伙亡命徒的注意力引向了官方,为隆昌号和自己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但事情远未结束。
“海阎罗”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死了人手,丢了货物,还暴露了行踪,绝不会善罢甘休,其后续的报复必然更加猛烈和隐蔽。
而那个神秘的船锚势力,在得知“海阎罗”在三江口受挫,以及隆昌号内部“清理”(钱胖子抛出的替罪羊)后,又会作何反应?是会觉得钱胖子还有利用价值而暗中相助?还是会认为其已不可控,准备弃子,甚至……灭口?
还有胡巡检……他今日看似秉公处理,但其态度中那份不易察觉的审慎与权衡,也让沈墨觉得,漕运衙门内部,或许也并非铁板一块。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更深的迷局。
快船靠岸,沈墨等人随胡巡检前往漕运衙门录口供。一切程序走得很快,胡巡检并未过多为难,只是例行公事地问了经过,便让沈墨等人离开了。
走出漕运衙门,天色已近黄昏。
“公子,我们现在回隆昌号?”赵虎问道。
沈墨摇了摇头,目光投向熙攘的街市:“不,先回客栈。钱胖子那边,自然会有人将消息传给他。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好好消化一下今日的收获,然后……”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芒:“等。”
“等?”观墨有些不解。
“等‘海阎罗’的下一步动作,等那船锚势力的反应,也等钱胖子……自己找上门来。”沈墨语气平静,却带着掌控节奏的自信,“经过此事,钱胖子会更依赖我们,也会更恐惧。而恐惧的人,往往会说出更多秘密。”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暮云四合,华灯初上。
三江口的夜晚,从来都不平静。而今晚,注定会有更多的人,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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