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光破晓,雪后初晴,阳光洒在村口的雪地上,反射出晶莹的光芒。刘晓刚吃完早饭,就听见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咚咚咚!”
“晓哥!我来了!”王强推门进来,鼻头冻得通红,手里还拎着两个刚蒸好的玉米面窝头,“我娘说你一个人,让我给你送点吃的。”
刘晓笑着接过:“你娘疼我超过疼你了,哈哈哈。”
“那可不!”王强咧嘴一笑,搓着手在灶台边取暖,“今天咱们去县城?”
“对。”刘晓从炕柜里摸出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五张油光水滑的紫貂皮,毛色纯正,根根分明,没有一丝损伤。
“前天说好了,今天把剩下的三张给舅舅送去,然后剩下的两张我们去卖给穆军。”
王强凑近看了看,啧啧称奇:“这皮子的品质,比上次的还好。穆军见了不得惊掉下巴?”
“所以他才愿意出高价。”刘晓将皮子仔细包好。
“走!”王强一拍大腿,“我还惦记着给我爹买个收音机呢!听说现在有新出的红灯牌,能听八个台!”
刘晓笑着背上包袱,“不过今天,先办正事。”
两人背上干粮和水,牵着大黑和阿黄两条猎狗作伴(另两条留在家里看院),踏着咯吱作响的积雪,直奔县城而去。
一路上,王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晓哥,你说舅舅他们会不会早就起来等好了?”
“肯定早就起来了。”刘晓道,“他们昨天就怕是没睡,就等着咱们送皮子,就怕我们没去。”
“哎,说起来……”王强忽然压低声音,“那天你最后说那五百块不用还了,是不是……真不打算要了?”
刘晓笑了笑:“不是不打算要,是我看清了。”
“啥意思?”王强不解。
“那五百块,我签了字,把工作‘卖’给了表弟赵志勇。”刘晓语气平静,
“我查过了,舅舅当时是同意的。他虽然是技术骨干,但家里也紧巴,舅妈说了算。
他们不是不知道我娘病重,可他们选择了保住自家儿子的前途。”
王强沉默了。
“所以,这五百块,不是欠我的钱,是那段屈辱交易的尾款。”刘晓继续道,“我要了,等于承认那笔交易合理;我不再提,才是真正的了断。”
“你……真豁达。”王强由衷佩服。
“不是豁达。”刘晓摇头,“是清醒。
我帮他们这次,是因为紫貂皮本就要卖,顺手而已。
但亲情不能成为剥削的借口。从今往后,我和他们各走各的路,互不相欠。”
王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到一个小时,两人便到了县城里。今天风不大,街上行人比往常多了些,年味渐浓,供销社门口挂着红灯笼,广播里放着《春节序曲》。
“先去我舅舅家。”刘晓说。
两人穿过几条小巷,来到县城西头一栋红砖家属楼前。这是县机械厂给技术骨干分配的住房,两室一厅,在这个时代已是难得的体面。
刘晓敲了敲门。
“谁啊?”里面传来舅舅的声音。
“舅舅,是我,刘晓。”
门“吱呀”一声开了,赵建国一见是他们,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哎哟!可算来了!快进来,外头冷!”
屋里暖烘烘的,煤炉上坐着一壶水,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舅妈李秀兰家里走来走去,见刘晓进来,赶紧过来,笑着招呼:“晓子来了?快上炕坐!”
表弟赵志勇也从里屋跑出来,脸上带着羞愧和感激:“表哥……你们可算来了。”
刘晓点点头,从包袱里取出三张紫貂皮,放在桌上:“舅舅,说好的三张,给您。”
赵建国接过皮子,仔细检查了一遍,眼睛都亮了:“好!毛色正,没伤没破,绝对是上等货!”
他转头对妻子:“秀兰,把钱拿出来。”
李秀兰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布包,数出七百五十块,双手递给刘晓:“晓子,这是咱们说好的钱,一分不少。”
刘晓接过,也没点,直接收进怀里。
屋里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刘晓环顾一圈,忽然开口:“舅舅,舅妈,志勇——今天这事儿办完了,咱们也该说清楚了。”
三人一愣。
“这三张皮,我按一百五一张卖给你们,是看在亲戚的份上,没加价。”刘晓语气平静,“但从前的事,我也不会再提。”
他顿了顿,看向舅舅:“您当年同意用八百块买我的工作,但只给了三百是为了保全家庭。我能理解,但不会原谅。”
又转向舅妈:“您趁人之危,只给三百块,我不会计较,但也不会忘记。”
最后看向表弟:“志勇,你偷厂里的铜料,是错。但你能认,肯改,我就当这事过去了。以后好好做人,别再连累舅舅。”
赵志勇红着眼眶,重重地点头:“表哥,我记住了。”
赵建国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晓子……是舅舅对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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