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光微亮,雪后初晴,阳光透过窗纸洒进屋内,照在刘晓脸上。他正睡得香甜,忽然被一阵急促的狗吠声惊醒。
“汪!汪汪!”
“大黑!阿黄!别叫!”刘晓猛地坐起,披上棉袄就往外冲。
推开院门,寒风扑面而来。只见四条猎狗正围在院外,对着一辆驴车狂吠,尾巴却不是敌意的竖立,而是夹着警惕的摇晃。
驴车上坐着三人,皆穿着城里人才有的厚呢子大衣,面色焦急。
“谁啊?”刘晓一手按住大黑的头,另一手护在身前,眼神警惕。
车夫掀开车帘,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是舅舅赵建国!
“晓子!是我!”舅舅跳下车,搓着手哈气,“冻死我了,这一路可不好走。”
刘晓愣了一下,随即认出这位多年未见的亲人。他是母亲唯一的亲哥哥,县机械厂的四级钳工,技术骨干。
一年前,正是因为舅舅的关系,原主才被破格录用进厂当学徒——那时大家都说他“有天赋、肯吃苦”,前途无量。
可命运转折太快。
母亲病重,急需八百块做手术。刘晓跪着求舅妈借一点钱应急,哪怕两三百也好。
可舅妈李秀兰冷冷地说:“我家也不宽裕,再说你一个孩子,进厂才几个月,不如……把这工作‘卖’给我们家志勇,换八百块,也算救急。”
原主万般无奈,只得签下字据。可事后,只收到三百块。剩下五百,至今未还。
“舅舅,舅妈,志勇。”他淡淡点头,“进屋说吧,外头冷。”
屋内炉火未熄,刘晓添了把柴,烧上水。舅舅环顾四周,看到墙上挂着的猎枪和侵刀、角落里的弹弓和钢丝套,又瞥见狗棚里精神抖擞的猎犬,
眉头微动:“晓子,听说你现在……打猎很厉害?村里人都在传,说你和王强联手,几天就打了八张紫貂皮?”
“瞎混。”刘晓淡淡一笑,“总得活下去。”
“哎,你这屋子也太破了。”舅妈接过话,语气里带着怜悯又夹着优越感,
“你爹娘走得早,也没人管你。要不是我们志勇顶了你的工作,你连饭都吃不上吧?”
刘晓端茶的手顿了顿,眼神冷了一瞬。
但他没反驳,只是把茶递给舅舅:“舅舅喝茶。”
舅舅接过茶,叹了口气:“今天来,是有个难事……志勇在厂里被人举报偷铜料,保卫科要上报局里。对方说,只要交五张上等紫貂皮,这事就压下来。”
“那他偷了吗?”刘晓问。
“没!绝对没有!”舅妈急忙说,“就是被人陷害!志勇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刘晓笑了,没说话。
他知道真相是什么——赵志勇这种人,不偷才怪。赵志勇,自小被舅妈溺爱,花钱大手大脚,
就自己听到的消息说:“他进厂一年,非但没学会手艺,还常常旷工去县城赌博。”
如今果然惹了祸——应该是偷了厂里一批铜料,被人当场抓住,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找自己来了。
“我听到你现在能打到紫貂。”舅舅诚恳道,“能不能……帮舅舅这个忙?你打来的皮,我们买,价格随你开。”
刘晓点点头:“行啊,反正我也是卖。”
他顿了顿,看向舅舅:“我跟王强合伙,手里还有两张上等紫貂皮,你们先拿去顶着,应急用。”
“真的?”舅舅眼睛一亮,“那太好了!”
“但是——”刘晓语气一转,“剩下的三张,我得上山去打,最快后天才能送到县城你家。”
“没问题!我们等!”舅舅连连点头。
“钱呢?”刘晓直视他,“准备好就行。”
“当然当然!”舅舅忙说,“你说多少?”
“我买是一百八一张。”刘晓如实道,“我给你们按一百五算,五张就是七百五十块。先付定金,事成再结清。”
“七百五十?”舅妈突然插嘴,语气一变,“晓子,你也太狠了!你们不是亲戚吗?志勇可是你表弟!你就不能帮帮他?反正你都能打到,顺手的事,何必收钱?”
屋里温度仿佛骤降。
刘晓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眼神平静地看着舅妈。
而就在这时——
“谁说这是顺手的事?!”
“砰!”一声巨响,院门被推开,村长带着铁匠老赵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王强、张婶、王铁匠等人。
“李秀兰!你还有脸说‘顺手’?”村长胡子气得直抖,“当初刘晓跪着求你借钱救母,你说什么?
‘我家也不宽裕’!结果呢?你转头就买他工作!八百块说好,只给了三百!还有五百呢?”
“对啊!”赵铁匠也吼道,“你儿子进厂那天,刘晓他妈还在医院,你们连看都不来看!你还在这儿说风凉话!”
“现在你儿子惹祸了,就想起亲戚了?”张婶指着舅妈鼻子,“早干嘛去了?趁人之危买工作的时候,怎么不说‘这是亲戚’?”
“就是!”王强也站出来,“晓哥打紫貂哪是‘顺手’?那是拿命拼的!前两天一头三百斤的公野猪差点把他撞飞,你还说‘顺手’?你咋不上山顺手打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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