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边才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城市还沉浸在黎明前最深的静谧中。刘晓租住的小院却已经亮起了温暖的灯火。
刘晓轻手轻脚地将最后一点行李归拢好,主要是来时的帆布包和这半个月添置的零碎物品。张婶则在里屋,最后一次帮赵武整理衣着。
“妈,真不用,你看,我这只手利索着呢。”赵武用右手熟练地系着棉袄纽扣,脸上带着康复者特有的光彩。虽然左臂还吊在胸前,但精神头十足。
院门外传来了几声清脆的汽车喇叭声。
“来了!”刘晓快步打开院门。只见门外停着一辆擦得锃亮的“解放”牌大卡车,驾驶室跳下一位四十多岁、面色红润、穿着整齐蓝色工装的中年司机。
“是刘晓同志吧?我是运输公司的周师傅,我们王经理安排我送你们回县城。”
周师傅嗓门洪亮,笑容热情。王经理正是穆军的表舅,运输公司的负责人之一。
“周师傅!太感谢您了,还麻烦您跑这一趟!快请进屋里坐!”刘晓连忙招呼。
“不客气,王经理交代的任务,一定完成好!”周师傅笑着摆手,目光落在走出屋的赵武身上,“这位就是赵武同志吧?气色真不错!恢复得好啊!”
“周师傅,给您添麻烦了。”赵武上前一步,伸出右手与周师傅握了握,动作间已隐隐有了几分军人的干脆利落。
“麻烦啥!你们保家卫国,我们出点力是应该的!”周师傅爽朗一笑,“行李就这些?咱们装车,早点出发路况好!”
几人一起动手,很快将行李搬上车。
周师傅这车是往县城运输一批五金零件的,车厢前半部分已经堆着些用油布盖得严严实实的木箱,后半部分还空着不少地方。
周师傅从驾驶室后面拿出几块厚厚的草垫子和一张旧帆布,铺在空处,又搬下来一个空木箱给赵武当靠背。
“来,小伙子,你坐这儿,靠着箱子,垫子厚实,不颠簸。”周师傅招呼赵武上车,伸手想扶他。
“周师傅,我自己能行。”赵武笑了笑,右手抓住车厢挡板,脚下用力,略显吃力但稳稳当当地登上了车厢。刘晓在后面小心地护着。
张婶在刘晓的搀扶下也上了车。刘晓把行李放好,最后跳上车厢。
“都坐稳扶好了啊!咱们出发了!”周师傅吆喝一声,利落地关好车厢挡板,插上插销,然后回到驾驶室。
随着一阵引擎的轰鸣,卡车缓缓启动,驶出了这条安静的小胡同。
马路上的车辆还很少,卡车平稳地行驶着。
清晨的凉风扑面而来,带着城市苏醒前特有的清新气息。
东方的天际,那抹鱼肚白渐渐染上了淡淡的橘红色,预示着又一个好天气。
张婶给赵武紧了紧衣领,又拿出水壶让他喝口水。
赵武靠坐在木箱上,望着车外不断后退的街景,眼神有些复杂。
这座城市,他带着重伤而来,如今虽未痊愈,却已能归家,心中感慨万千。
“武哥,感觉怎么样?颠不颠?要是不得劲就说,让周师傅开慢点。”刘晓关切地问。
“没事,晓子,好着呢!”赵武收回目光,对刘晓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这半个月,真是辛苦你了。”
越靠近县城,熟悉的景致越多,刘晓和张婶的心情也越发雀跃。
赵武虽然离家多年,但看着这熟悉的山水,眼中也流露出一丝近乡情怯的激动。
约莫上午十点多钟,卡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县城的轮廓已然在望。
周师傅按了下喇叭,喊道:“前面快到了!你们看看在哪下车方便?”
刘晓早就计划好了,忙说:“周师傅,麻烦您把我们送到城南的岔路口就行,村里有人会赶车在那儿等我们!”
“好嘞!”
卡车在城南那个熟悉的三岔路口稳稳停下。刘晓率先跳下车,然后小心地搀扶张婶和赵武下来。
周师傅也下了车,帮着把行李拿下来,对赵武说:“小伙子,好好养伤!以后有空来县城,到运输队找我老周喝酒!”
“谢谢周师傅!这一路太麻烦您了!”赵武感激地说。
“客气啥!顺路的事儿!”周师傅爽朗地笑着,重新上车,冲他们挥挥手,驾驶卡车缓缓驶向县城方向。
三人站在路口,刚把行李归拢好,就听见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和熟悉的吆喝声从通往靠山屯的土路上传来:
“嘚!驾!晓哥!婶子!武子哥!我在这儿呢!”
只见王强赶着一辆套着大黄牛的板车,正飞快地朝这边跑来。
板车收拾得干干净净,还铺着厚厚的干草垫子。
王强站在车辕上,一手拉着缰绳,一手使劲挥舞,脸上洋溢着灿烂又急切的笑容,被风吹得头发都竖了起来。
大黄牛也似乎知道是来接亲人,跑得格外卖力。
车还没停稳,王强就跳了下来,几步冲到三人面前,目光首先落在赵武身上,
仔细打量着,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武子哥!你……你回来啦!哎呀!这气色,好多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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