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的晨雾还没散,门帘就被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掀开。一个老汉扶着个老婆婆走进来,老婆婆佝偻着背,咳得像要把肺都咳出来,每咳一声,就用手帕捂嘴,手帕上隐约能看见点暗红的渍痕。
“大夫……咳咳……救救我家老婆子……”老汉声音发颤,扶着老婆婆在椅子上坐下,“她这咳病拖了快半年了,白天还好,一到后半夜就咳得直不起腰,有时候还咳血,去医院查了,片子拍了一沓,说没大事,就是支气管炎,可药吃了一堆,一点用都没有啊!”
陈砚之刚把药碾子磨好,闻言放下手里的活计,走过去仔细打量。老婆婆脸色蜡黄,嘴唇泛着青,咳得肩膀一抽一抽的,眼睛半睁半闭,气若游丝。他伸手搭脉,指尖下的脉象浮而无力,像风中残烛,又带着点涩滞,不顺畅。
“她夜里咳得厉害,是不是还觉得胸口发闷,像压着块石头?”陈砚之问道,目光落在老婆婆捂着嘴的手帕上。
“对对对!”老汉连连点头,“她说总觉得胸口堵得慌,咳出来的痰黏糊糊的,有时候还带点血丝,吓得我整宿睡不着!”
陈砚之掀开老婆婆的眼皮看了看,眼白上布满血丝,又让她伸出舌头,舌苔黄腻,舌尖却有点红。“林薇,”他转头喊道,“准备针灸,先扎肺俞、膻中、太渊。”
林薇应声拿出银针,手法娴熟地消毒:“阿姨,别怕,扎几针能让您咳得轻点。”她手指轻捻,银针精准地刺入穴位,手法又快又稳,老婆婆只觉一阵酸麻,咳嗽居然真的缓了些。
“这是‘痰热壅肺’,但又不全是。”陈砚之一边开药方一边解释,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您看她舌苔黄腻,是有痰热;但脉象浮而无力,舌尖红,说明还夹着点阴虚,就像烧开水,水快烧干了还往里面添柴,锅底都快糊了,上面还漂着油花。”
老汉听得一愣一愣的:“那……那咋办啊?”
“得清热化痰,还得滋阴。”陈砚之拿起笔,在纸上写下药名,“用《太平惠民和剂局方》里的‘清气化痰丸’打底,加知母、贝母,这俩能清肺润燥,对付痰中带血正好;再加百合、麦冬,补补肺阴,免得清痰热的时候把肺里的津液也给清没了。”
他指着药方念道:“瓜蒌仁10克,能化痰通便,让痰有地方出去;黄芩6克,清肺热;茯苓9克,健脾化痰,免得痰越生越多;枳实6克,破气消痰,把堵在胸口的痰块化开;还有杏仁6克,润肺止咳……”
“等等,”老汉突然插话,“前阵子有个大夫也给开了瓜蒌仁,吃了拉肚子,这咋回事?”
陈砚之笑了笑:“那是因为没配健脾的药。瓜蒌仁性凉,单独用容易伤脾胃,我加了茯苓,就能护住脾胃,让它只化痰不伤正气。”他顿了顿,又对老汉说,“这药得用清水煎,先泡半小时,大火烧开转小火煎20分钟,倒出来分两次喝,早上空腹,晚上睡前,记得温着喝,别喝凉的。”
林薇这时起了针,老婆婆咳嗽明显轻了,脸色也好看些。“阿姨,感觉咋样?”她轻声问道。
老婆婆喘了口气,声音虚弱:“好多了……胸口不那么堵了。”
“爷爷,”陈砚之喊道,爷爷正坐在门口晒太阳,手里摇着蒲扇,“您给说说,这病像啥?”
爷爷放下蒲扇,慢悠悠道:“这就像你家灶膛,柴火湿,烧不旺,还净冒黑烟,锅底积了层黑垢,上面飘着油星子。得先把湿柴换成干柴(清热化痰),再刮刮锅底的垢(滋阴润燥),火才能烧得旺,还不呛人。”
老汉听得连连点头:“懂了懂了!就像我家那口老锅,上次烧湿柴糊了底,刮干净了烧干柴,火苗旺得很!”
陈砚之把药方递给老汉:“抓三副药,吃完再来复诊。这期间别吃辛辣的,别喝凉水,给她做点山药粥,养养脾胃。”
老婆婆被扶着站起来,咳嗽已经轻了不少,她拉着陈砚之的手:“谢谢大夫……”
“不客气。”陈砚之摆摆手,“回去好好休息,按时吃药,过几天就好了。”
看着老两口走远,爷爷凑过来说:“你这方子加得好,清痰热不忘补阴,就像擦桌子,不光要擦掉油污,还得打蜡保养,桌子才不容易坏。”
林薇收起银针,笑着说:“刚才扎针的时候,感觉她肺俞穴特别酸,说明肺里的邪气确实重,这针药一配合,效果才能这么快。”
陈砚之点点头,目光落在药方上:“《太平惠民和剂局方》里的方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得根据病情加减,这才是辨证施治。”他拿起药方看了看,又添了一味“白茅根”,“加15克,凉血止血,对付痰中带血更稳妥。”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药方上,字迹清晰有力。葆仁堂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林薇在整理针灸用具,爷爷又摇着蒲扇哼起了小曲,一切都那么安稳。
陈砚之看着窗外,心里忽然明白,所谓医术,不过是把书本上的方子,变成能接住每个寻常人苦难的手,针药并用,冷暖相济,让每个被病痛困住的人,都能在药香里,重新找到呼吸的顺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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