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的铜铃刚响过辰时,门帘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掀开,一个中年男人背着个老太太闯了进来,老太太脸色蜡黄得像张陈年草纸,嘴角还挂着没擦净的涎水,被放下时身子一歪,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大夫!大夫救救我妈!”男人嗓子都喊劈了,眼圈通红,“拉了快半个月了,一天跑十几趟厕所,药吃了一箩筐都不管用,现在连站都站不住了,再这么拉下去,人就没了啊!”
陈砚之刚把药碾子磨好的白术粉装袋,闻言快步上前,手指搭上老太太的腕脉。指尖下的脉又细又弱,像根快断的棉线,他掀开老太太的眼睑,眼白泛着青灰,又按了按她的肚子,老太太“哎哟”一声,眉头拧成个疙瘩。
“拉的是稀水还是糊状?”陈砚之抬头问,声音稳得像块石头。
男人急道:“刚开始是稀糊糊,后来就成水了,带点沫子,有时候还有点黏糊糊的东西……昨儿开始拉的都是清水,我妈说肚子里总咕噜噜响,像揣了只青蛙。”
林薇这时已经搬来小凳坐在老太太对面,指尖在她膝盖下方的足三里穴按了按,老太太疼得龇牙咧嘴。“阿姨,您泻的时候肚子疼不疼?”林薇轻声问,指腹轻轻揉着穴位,“是一阵一阵拧着疼,还是坠着疼?”
老太太喘着气,声音细若蚊蝇:“拧……拧着疼,一疼就想跑厕所,拉完能松快会儿,过阵子又疼……”话没说完就开始咳嗽,咳得身子直打颤,嘴角又溢出些清水样的涎液。
陈砚之摸了摸老太太的手,凉得像浸在井水里,又看了看她舌头,舌苔白得像蒙了层霜,边缘还有齿痕。“这是脾肾阳虚,寒邪困在肠子里了。”他转身打开药柜,手指在抽屉上敲了敲,“就像老井里的水泵,电机(肾阳)没劲,水管(肠道)又冻住了,水(津液)存不住,一个劲往外漏。”
男人没听懂,急得直搓手:“大夫,您就说能治不?医院给开了蒙脱石散、益生菌,还有止泻针,都不管用啊!”
“医院的药没错,但治表不治本。”陈砚之一边抓药一边说,“您看这老太太,拉了半个月,身上的劲儿都拉没了,手脚冰凉,这是阳气泄得太狠,得先把阳气补回来,再把肠子的‘闸门’关上。”
他手里的戥子称得极准:“补骨脂15克,这是温肾阳的‘小火炉’,能让水泵转起来;肉豆蔻10克,专管收涩,像给肠子加道‘闸门’;吴茱萸6克,能把肠子里的寒气赶出去,就是味儿冲点,熬药时得盖紧盖子;还有白术12克,茯苓10克,健脾的,脾就像家里的保姆,保姆有劲儿了才能把食物收好,不让它乱漏。”
林薇这时已经拿出银针,在酒精灯上烤了烤:“我先扎几针帮着止止泻。”她捏起针,在老太太的天枢穴快速刺入,又在关元穴扎了一针,“这两穴是肠子的‘开关’,天枢穴管肠子蠕动,关元穴能守住阳气,不让它跟着泻出去。”
老太太扎完针,眉头舒展了些,肚子里的“青蛙叫”好像也轻了点。“阿姨,您试着深呼吸,慢慢吐气……”林薇轻声引导,指尖捻着针尾,“是不是觉得肚子没那么拧着疼了?”
老太太点点头,眼神亮了些:“嗯……好像舒坦点了……”
陈砚之这时已经把药包好,递给男人:“这是《太平惠民和剂局方》里的‘四神丸’加减,我加了干姜和炙甘草。您回去用砂锅煎,先泡半小时,水没过药两指,大火烧开,小火煎20分钟,倒出来再加水煎一次,两次的药混在一起,分三次温着喝。”
他指着药包:“这里面有五味子10克,酸溜溜的,像给肠子撒层‘防滑粉’,让肠子能抓住东西;还有诃子8克,收涩的劲儿大,就像给闸门加道锁。记住,熬药时放三粒大枣,掰碎了放进去,能缓和药味儿,还能补点气血。”
林薇这时起了针,又在老太太的三阴交穴揉了揉:“我再教您个法子,您回家用艾灸盒灸肚脐,就用艾条悬着灸,每次15分钟,灸完别碰凉水,就像给肚子盖层棉被,帮着陈大夫的药把阳气焐起来。”
男人接过药包,还是不放心:“大夫,这药喝下去能立马止泻不?我妈都快脱水了……”
一直蹲在门口抽旱烟的爷爷这时磕了磕烟杆,慢悠悠道:“你家屋顶漏雨,光拿盆接(止泻药)没用,得先把屋顶的窟窿补好(补阳气),再把盆撤了(收涩)。这药就像泥瓦匠,先糊水泥(补阳),再抹石灰(收涩),总得等水泥干了才管用不是?”
老太太这时突然说想喝水,林薇赶紧倒了杯温盐水递过去:“慢点喝,一次别喝太多,分几口咽。”又对男人说,“这两天别给阿姨喝稀粥了,熬点小米汤,熬得稠稠的,上面的米油最养人,像给肠子‘敷面膜’,能帮着长好。”
陈砚之又叮嘱:“药熬好后,您先尝一口,不烫嘴了再给阿姨喝,喝的时候就着小米汤一起咽,效果更好。要是喝了药拉得更厉害了,别慌,那是把肠子里的寒气往外排,排完就好了。”
男人抱着药包,扶着老太太站起来,老太太居然能自己走两步了,不再像刚才那样东倒西歪。“谢谢大夫!谢谢姑娘!”男人千恩万谢,又回头问,“明儿还来不?”
“来,”林薇笑着说,“明儿我再给阿姨扎扎针,巩固巩固。”
看着他们走远,爷爷站起身,拍了拍陈砚之的肩膀:“这四神丸用得准,加了干姜更对证,那老太太舌头上的白苔,一看就是寒积得深。”又对林薇道,“你那几针扎得也巧,天枢配关元,又止泻又补阳,比单扎一个穴管用。”
陈砚之把戥子放回原位,嘴角带着点笑意:“主要是老太太还有口气儿,要是再拖两天,阳气泄光了,神仙难救。”
林薇收拾着针具,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手上,银针闪着柔和的光:“刚扎针时感觉她气血动了,足三里的酸胀感比刚才强了点,说明药劲儿能跟上。”
药柜上的铜铃轻轻晃了晃,像是在应和他们的话。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落在枝头,葆仁堂里弥漫着药香,混着淡淡的艾绒味,暖乎乎的,像给这深秋添了床薄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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