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的药香里混着淡淡的艾草味,陈砚之正在用竹筛晾晒新收的天麻,林薇坐在靠窗的木桌旁,给一根银针穿引线——她在学爷爷的法子,给长针尾系红绸,方便施针时辨认角度。忽然间,门口传来“哐当”一声,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撞在门框上,手里的布包掉在地上,露出里面的药瓶滚了一地。
“陈大夫…小林姑娘…”老太太的声音发颤,每说一个字都要攒足力气,她想弯腰捡药瓶,却像被无形的绳子捆着,胳膊刚抬到一半就猛地抽搐,疼得“哎哟”一声,额头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
林薇赶紧跑过去扶她,指尖刚碰到老太太的手腕,就觉得她的手凉得像冰,还在不受控制地哆嗦:“奶奶,您这是咋了?胳膊腿动不了吗?”
“动…动不得…”老太太被扶到诊凳上,喘得像风箱,“就这半个月的事,一开始是手指头麻,后来胳膊也僵,现在连脖子都转不动,像有绳子从肩膀勒到脚脖子,夜里睡觉想翻身,浑身的筋都跟着抽,疼得直掉眼泪。”她掀起裤腿,小腿上的肌肉绷得像石头,轻轻一碰就硬邦邦地跳。
陈砚之放下竹筛走过来,捏了捏老太太的胳膊,肌肉僵硬得像冻住的面团,再摸她的膝盖,屈伸时能听见“咯吱”的响声。“您这是‘筋脉拘挛’,”他翻开老太太的眼皮看了看,眼白上布满了红血丝,“舌头伸出来我看看。”老太太努力张嘴,舌尖歪向一边,舌苔白腻得像涂了层米糊。
“脉沉迟而紧,是寒邪凝滞筋脉了。”陈砚之直起身,从药柜最下层抽出个贴着手写标签的纸包,“就像冬天的水管子,冻住了就拧不开,您这筋脉让寒邪冻得缩成一团,能不疼吗?”
林薇已经点燃了艾草,用艾灸盒罩在老太太的膝盖上:“我先给您暖暖筋,艾叶能散寒,就像给冻僵的水管浇温水,先让它软乎点。”她边说边拿出银针,选了根最长的毫针,“奶奶别怕,我给您扎阳陵泉——这是筋会穴,管全身的筋脉,扎下去能松筋结。”
老太太看着针尖发怵,往诊凳里缩了缩:“姑娘,这针…扎下去不会更抽吧?我前儿在社区医院扎过,扎完胳膊更僵了。”
“那是没找准筋结。”林薇笑着用酒精棉在膝盖下方的凹陷处擦了擦,手腕一抖,银针“噌”地刺入,她轻轻捻转针尾,针尖像在寻找什么,忽然手腕一顿,老太太“啊”地叫了一声,随即眼眶一热:“哎!那股揪着的劲儿…松了!”
“找着结了。”林薇额角渗着汗,又在老太太的曲池、足三里扎了针,“这几处是气血过筋脉的‘关口’,寒邪最容易在这儿堵着,得把它们通开。”
陈砚之这时已经在药柜前抓药,戥子称得“当当”响:“《太平惠民和剂局方》里的‘防风汤’正好对证。防风10克,麻黄6克(先煎去沫),这俩是散寒的先锋,能把筋脉里的寒气赶出去;秦艽10克,独活10克,专走筋骨缝,就像给冻住的筋脉撒融雪剂;再加当归12克,白芍15克,养血柔筋,筋脉有了血滋养,就像干柴遇着水,能慢慢舒展开。”
他顿了顿,又往纸包里加了几片天麻:“这是刚晒好的天麻,能息风止痉,您这抽搐得厉害,得用它镇一镇,就像给乱蹦的筋脉按个刹车。”
老太太的儿媳妇这时匆匆赶来,手里拎着保温桶:“妈,您咋自己跑来了?我刚回家发现您不在…陈大夫,我妈这病是不是挺重?医院说可能是帕金森,让住院呢。”
“别瞎扣帽子。”陈砚之把药包好,“您妈这是寒邪夹湿,不是啥绝症。这药得这么煎:麻黄先煎十分钟,撇去上面的白沫,再下其他药,大火烧开转小火,煎出两碗药汁,分早晚温着喝。记得加三片生姜、两颗大枣,生姜能助麻黄散寒,大枣能护着胃气,免得药太烈伤了身子。”
爷爷从里屋出来,手里转着两个核桃,核桃上的包浆亮得像油:“我前儿见你妈在菜市场门口等车,穿得单薄还站风口里,那风跟小刀子似的,不钻筋脉才怪。”他指着墙角的炭火盆,“就像那盆炭火,你把湿柴往里塞,火就‘噼啪’响还冒黑烟,你这筋脉让寒风灌了,可不就抽着疼?”
林薇这时起了针,老太太试着抬了抬胳膊,居然能举到胸口了,她惊喜地转了转脖子,虽然还有点僵,但比刚才灵活多了:“真不疼了!刚才脖子像焊死了似的,现在能转半圈了!”
“这才刚开始呢。”林薇帮她揉着肩膀,“回去后用艾叶、红花煮水泡泡手和脚,水得没过手腕和脚踝,泡到微微出汗就行,就像给筋脉‘洗澡’,把寒气泡出来。晚上睡觉别穿紧身衣,就穿宽松的棉睡衣,让筋脉能舒舒坦坦地‘喘气’。”
“那饮食上呢?”儿媳妇赶紧问,“能吃点啥补补?”
“多吃点羊肉、韭菜,”陈砚之叮嘱,“这些是温性的,能帮着散寒,就像给炭火添干柴。但别吃生冷的,尤其别喝冰镇饮料,那是给筋脉泼冰水,刚松快的结又得冻上。”他顿了顿,又补充,“每天让您妈晒半小时太阳,背对着太阳站着,让阳光晒透后背,比吃啥补品都强——太阳是最好的散寒药。”
老太太被儿媳妇扶着站起来,脚步比进来时稳了些,她回头看了看满地的药瓶,摆摆手:“这些都扔了吧,以后就来这儿看。”
“明儿再来扎一次针,”林薇把药包递给她儿媳妇,“我再给您调调穴位,巩固巩固。”
看着她们的背影,陈砚之拿起竹筛里的天麻,对林薇说:“你刚才扎阳陵泉时,捻转的角度再偏一点,能更快找到筋结——那地方的筋脉像拧成的绳子,得顺着纹路松才管用。”
林薇点头记下,忽然指着窗外:“您看,老太太儿媳妇正给她围围巾呢,刚才来的时候脖子还露着。”
爷爷往炭火里添了块炭,火苗“腾”地窜起来:“治病啊,不光靠药靠针,还得靠自个儿仔细。就像那冻住的水管,你光浇温水不裹棉套,照样还得冻——这筋脉也一样,得三分治,七分养。”
葆仁堂的艾草味混着天麻的清香漫开来,陈砚之把“防风汤加天麻治筋脉拘挛”记在医案上,林薇给银针系上红绸,红绸在风里轻轻飘,像给那些被寒邪捆住的筋脉,系上了一道松动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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