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的木门刚上了新漆,傍晚的阳光斜斜照在门楣上,映得“葆仁堂”三个金字亮闪闪的。陈砚之正在柜台后核对药材台账,林薇蹲在地上给盆栽换土,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像是有人在使劲挠痒,还夹杂着压抑的哼哼声。
“陈大夫,小林大夫……”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扶着门框站着,脸色发白,脖颈上红一片白一片,袖子撸到胳膊肘,露出的小臂上布满了细密的抓痕,有些地方已经被挠破,渗着血珠。她另一只手使劲抓着后背,指尖都抠出了红印子,“我……我这痒得实在扛不住了,整夜整夜睡不着,您快给看看吧……”
林薇赶紧放下小铲子,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先别抓了,越抓越厉害。”女人接过纸巾,却控制不住地又在肩膀上蹭了蹭,眉头拧成个疙瘩:“忍不住啊,就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肉里爬,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就疯了似的痒,有时候痒得直哭,家里的药膏抹了个遍,一点用都没有。”
陈砚之示意她坐到诊凳上,让她把后背转过来。女人犹豫了一下,慢慢解开衬衫扣子,后背的皮肤瞬间暴露在灯光下——整片后背布满了淡红色的风团,像被蚊子叮过的包,却比蚊子包大得多,一片连一片,有些地方因为反复搔抓,已经结了薄痂,看着触目惊心。
“这样多久了?”陈砚之的指尖轻轻悬在皮肤上方,没敢碰到,“一开始是小范围痒,后来慢慢扩大了?”
“快俩月了,”女人声音发哑,“最开始就后腰一小块,我以为是过敏,吃了抗过敏药,好了两天又犯了。后来蔓延到后背、胳膊,现在连腿上都开始痒了。去大医院查了过敏原,说对尘螨、花粉有点敏感,可我换了新床单、戴了口罩,还是痒得要死……”
林薇已经拿出了针灸针,在酒精灯上烤了烤针尾:“我先给您扎几针止痒,您忍一下。”她捏起针,快速刺入曲池穴、血海穴,这两个穴位是治皮肤痒的常用穴。针尖刚扎进去,女人“嘶”了一声,却没再抓挠,反而长长舒了口气:“哎?好像……没那么钻心了?”
“这是把气血理顺,让痒劲儿顺着针孔透出去点。”林薇一边捻转针柄,一边说,“您是不是总爱生闷气?或者最近压力特别大?”
女人愣了一下,点点头:“您咋知道?我开了家小超市,前阵子被人举报说卖过期食品,明明是同行使坏,可查来查去耽误了不少生意,气得我好几天没吃下饭。从那以后,这痒就越来越厉害……”
陈砚之这时已经翻开了《太平惠民和剂局方》,手指点在“消风散”那一页:“您这是‘风疹湿疹’,但根源在‘肝郁化火,风邪郁于肌肤’。消风散本是治风湿浸淫血脉导致的皮肤痒,我给您加两味药——柴胡和郁金,疏肝解郁,把您憋在心里的火气透出去。”
他拿起毛笔,在处方笺上写:“荆芥10克,防风10克,蝉蜕6克,牛蒡子10克,苍术10克,苦参10克,石膏15克(先煎),知母10克,当归10克,生地15克,胡麻仁10克,甘草6克,柴胡10克,郁金10克。”
“这方子能疏风养血、清热除湿,”陈砚之边写边解释,“荆芥、防风、蝉蜕是祛风的,把皮肤里的‘风邪’赶出去;苍术、苦参除湿,石膏、知母清热,对付您这红痒的风团正好;当归、生地、胡麻仁养血,免得祛风太猛伤了血;加了柴胡、郁金,就像给您心里的火气开了个小窗户,让它慢慢散出去,不然这痒总好不了根。”
蹲在门口编竹篮的爷爷这时抬起头,手里还捏着根竹篾:“丫头啊,你这痒就像晒潮了的被子,捂在柜子里,又闷又热,一掀开全是霉点子。”他用竹篾在地上画了个圈,“陈大夫这药是给被子开开窗,通通风;小林这针是拿小刷子,把霉点子轻轻刷掉点。你啊,别总憋着气,就像被子总得晾晾才不会发霉,知道不?”
女人听得眼睛亮了亮:“大爷说得太对了!我就是憋着口气没处撒,夜里躺床上就琢磨那点破事,越想越气,越气越痒……”
“所以这药得早晚喝,”陈砚之把处方笺递给她,“煎药的时候放三碗水,煎成一碗,温着喝。另外我再给您配点外洗的药:地肤子30克,白鲜皮30克,苦参30克,煮水放温了洗痒的地方,洗完别用毛巾擦,让它自然晾干,不然蹭破了皮更容易感染。”
林薇这时起了针,用棉球按住针孔:“我再教您个小法子,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揉按曲池穴,就是刚才扎针的地方,顺时针揉三分钟,再换另一只胳膊,能帮着止痒安神。”
“还有啊,”爷爷把编了一半的竹篮放下,“你那超市的事,该放下就放下,犯不着跟自己的身子骨较劲。明儿起,每天关店后去公园走两圈,跟老太太们跳会儿广场舞,把心里的火气跳出去,比啥药膏都管用。”
女人接过药方,后背的痒劲儿果然轻了不少,她摸了摸后背,笑着说:“谢谢你们啊,刚才扎完针就觉得舒服多了。我这就去抓药,明天就去公园跳舞,试试大爷说的法子!”
陈砚之叮嘱道:“别吃辛辣的,鱼虾也暂时别碰,等好了再吃。喝药要是觉得肚子有点胀,就加两颗山楂一起煎,帮着消化。”
女人刚走,林薇就拿起药杵捣了捣刚晒干的薄荷:“您这消风散加柴胡、郁金,真是把她的性子都算进去了。”
陈砚之笑了笑,指着窗外:“治病哪能只看皮肤,心里的结不解开,再好的药也难除根。就像爷爷说的,得给心里的‘被子’开开窗才行。”
爷爷这时举起编好的竹篮晃了晃:“可不是嘛,编竹篮都得留着透气的缝,人活着更得有透气的地儿。”
暮色慢慢爬上窗棂,葆仁堂里飘着淡淡的药香,林薇开始收拾针灸针,陈砚之则低头继续核对台账,柜台上的《太平惠民和剂局方》被风掀开一角,“消风散”三个字在灯光下轻轻颤动,像在说一个关于“透气”的秘密。
喜欢跟着爷爷学中医请大家收藏:(064806.com)跟着爷爷学中医www.064806.com荔枝免费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