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盆里的银丝炭烧得正旺,映得葆仁堂的药柜泛着暖光。陈砚之蹲在青石台前,手里捏着块乌黑的膏药坯,正用铜碾子反复碾压。膏药里掺了新熬的芝麻油,碾开时拉出细密的丝,混着当归和独活的药香,在屋里漫开。
“林薇,把那罐血竭末递过来。”他头也不抬,鼻尖沾着点膏药渣,“张大妈的膝关节积液刚消,这膏药得加三分血竭,活血不留瘀,不然容易复发。”
林薇从药柜里翻出小锡罐,打开时一股淡淡的腥甜气飘出来:“这是去年从云南收的血竭,比普通的红透多了。”她用小勺舀了点,小心翼翼撒在膏药坯上,“你看这颜色,像不像石榴籽?”
“正是这成色才管用。”陈砚之把血竭末碾进膏药里,“她那是创伤后瘀阻,光用独活、牛膝不够,得加活血的。你上次给她做的艾灸盒,用着还行不?”
“别提了,”林薇笑着摇头,“大妈说艾灸时烫得慌,我改成竹制的了,底下垫了层棉布,她说舒服多了。对了,她女儿刚才打电话,说大妈这两天总觉得膝盖发沉,是不是该加点利湿的?”
陈砚之停下碾子,想了想:“加半两萆薢粉,她舌苔腻,是有湿。你等下熬艾水时,再扔把苍术进去,熏洗膝盖,内外夹攻。”他指了指墙上的节气图,“小雪过了,湿气都往骨头缝里钻,光靠膏药不够,得熏洗着把湿气压下去。”
正说着,门帘被推开,张大妈由女儿扶着进来,裹着件驼色棉袄,手里拄着根红木拐杖,一进门就笑:“小陈大夫,小林姑娘,我这腿能弯到九十度了!”她试着弯了弯膝盖,虽然还有点僵硬,却比上次进门时利索多了。
林薇赶紧搬过藤椅让她坐下,又往炭盆边挪了挪:“大妈您慢点,刚熏完艾水吧?我闻着股艾味儿呢。”
“可不是嘛,”张大妈的女儿接过话头,“小林姑娘教的法子,每天用艾水熏二十分钟,我妈说熏完腿上像裹了层暖毯子,晚上睡觉都不抽筋了。”
陈砚之伸手按了按张大妈的膝盖,指尖下的肌肉比上次松软多了,积液消得差不多了。“大妈,您伸舌头我看看。”他示意道。
张大妈吐了吐舌头,舌苔还是有点白腻,但比上次薄了不少。陈砚之点点头:“湿气还没去净,膏药里加了萆薢,等下再给您开两副内服的,茯苓、白术、泽泻,健脾利湿的,跟膏药配着来。”
“我就信你这法子,”张大妈拍着藤椅扶手,“上次去医院,大夫说要抽积液,我怕疼,就来你这儿了。你这膏药贴上,第一天就觉得坠得慌的劲儿轻了,现在啊,买菜都能自己拎个小篮子了!”
林薇趁机拿起膏药坯,在炭火上慢慢烤软:“大妈,这次的膏药加了血竭,揭的时候慢点,我给您备了瓶橄榄油,揭之前抹点,不疼。”她把膏药摊在手心揉了揉,又用竹刀把边缘修得整整齐齐,“您看,这膏药边缘薄,中间厚,贴在膝盖上不硌得慌,走路也方便。”
张大妈的女儿看着林薇仔细地把膏药贴在母亲膝盖上,忽然问:“小陈大夫,我婆婆也有这毛病,她总说膝盖凉,能用这膏药不?”
陈砚之想了想:“得看情况,要是摸着膝盖冰凉,遇冷就疼,那得加肉桂和干姜,把阳气提起来;要是摸着有点热,还肿,那就不能加这些,得换黄柏、知母,清热的。”他从药柜里拿出两贴膏药,“这贴红的加了肉桂,那贴青的加了黄柏,您让她先试试红的,要是贴完觉得烫得慌,就换青的,记得贴之前先用热毛巾敷敷膝盖,毛孔开了药效才进得去。”
张大妈的女儿接过膏药,小心翼翼收进包里,又问:“那熏艾水的方子能用不?”
“能用,”林薇递过一张纸条,“这是加了生姜和花椒的方子,比大妈用的那个劲儿大点,适合膝盖凉的。熏的时候别烫着,离远点,觉得热就行。”
送走张大妈,林薇收拾着熏洗用的陶罐,忽然指着药柜最上层:“砚之,上次泡的国公酒该滤出来了吧?泡了快俩月了,当归、枸杞、牛膝,泡在米酒里,治关节疼的。”
陈砚之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膏药渣:“可不是嘛,昨天就该滤了。你把纱布拿来,咱们今天就滤出来。”他搬过梯子爬上药柜,取下那个黑陶酒坛,打开时一股醇厚的药香混着酒香漫出来,引得刚进门的老李头直抽鼻子。
“好香啊!小陈大夫,这是泡的啥好酒?”老李头拄着拐杖,手里拎着个布包,“我那老寒腿,最近总觉得迈不开步,听说你这儿有好酒治这病?”
林薇赶紧解释:“李大爷,这是国公酒,不是平常的酒,泡了药的,专门治关节疼的。”
陈砚之从酒坛里舀出点酒,倒在白瓷碗里,酒色呈琥珀色,清亮亮的。“大爷您尝尝,不辣嗓子。”他递过碗。
老李头抿了一小口,砸吧砸吧嘴:“嘿,这酒绵得很!比我家那二锅头强多了。我这腿啊,天一转凉就像灌了铅,走二十步就得歇会儿,能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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