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食肆记事 第135章 溪流边的杀机

食物的改善像一剂温和却效力深厚的良药，缓缓滋养着这个小小的逃亡队伍。璎珞的脸上渐渐恢复了一点孩童应有的红润，虽然依旧瘦弱，但不再终日昏睡，偶尔甚至会对着苏晏晏露出一个浅浅的、依赖的笑容。这笑容如同穿透厚重云层的阳光，足以驱散苏晏晏心中大半的阴霾。

林泉依旧沉默寡言，但寻找草药和辨识可食用植物更加尽心，他甚至还找到了一种带有微弱麻痹效果的草叶，捣碎后敷在苏十三旧伤复发的肩胛处，缓解了他的疼痛。苏十三则像一把永远绷紧的弓弦，警戒着周遭的一切风吹草动，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视山林时，几乎不放过一片异常晃动的叶子。

然而，危险并未因他们短暂的喘息而远离。相反，它如同潜伏在沼泽深处的毒蛇，正悄然逼近。

这日午后，他们沿着一条逐渐宽阔的溪流下行，希望能找到地势更低、更容易通行的路径，或者，奢望能遇见山民或猎户，获取一些外界的信息和补给。

溪水潺潺，冲刷着圆润的卵石，阳光透过交错的枝叶，在水面上洒下斑驳跳跃的光点。四周只有鸟鸣和水声，显得异常宁静。苏十三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抬手示意众人止步。他蹲下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溪边的软泥。

“有人。”他低声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警惕。

苏晏晏的心猛地一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溪水边缘，几处不太明显的脚印凌乱地印在泥地上，看大小和纹路，绝非野兽所致，也不同于他们任何一人的鞋底。脚印很新，似乎是不久前留下的。

林泉也蹲下来，仔细查看，眉头微蹙：“不止一人，步伐杂乱，似乎在此处停留或寻找过什么。”

希望遇见人烟的幻想瞬间破灭，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危机感。是追兵？还是山中的土匪流寇？

苏晏晏下意识地将璎珞往身后藏了藏，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小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角，大气不敢出。

苏十三站起身，目光如鹰隼般投向溪流下游的密林方向，那里植被更加茂密，光线晦暗。“绕路。”他果断下令。无论对方是谁，避开才是上策。

他们迅速离开溪边，试图从侧面的山坡绕行。然而，就在他们刚刚爬上一段陡坡，还没来得及隐入更高处的树丛时，下游的密林中突然传来几声呼喝，紧接着，七八个衣衫褴褛、手持简陋刀棍的身影冲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坡上的他们！

这些人面目黝黑，眼神凶狠，带着一股亡命之徒的戾气，显然不是训练有素的官兵，更像是盘踞在此的山匪！

“站住！把身上的东西留下！”为首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厉声喝道，挥舞着手中的砍刀。他们的目光贪婪地扫过苏晏晏几人，虽然他们同样狼狈，但苏十三身上的腰刀、林泉背着的药篓，甚至苏晏晏相对整洁的衣着，在这些山匪眼中都成了值得劫掠的财物。

“快走！”苏十三低吼一声，猛地将苏晏晏和璎珞往坡上一推，自己则“锵”地一声抽出了腰刀，横身拦在坡道中央。林泉也迅速将药篓甩到一旁，从怀中摸出了一把防身的短匕，与苏十三并肩而立。

狭窄的坡道限制了山匪一拥而上的可能，苏十三凭借地利和远超对方的武力，一时间竟将冲在前面的两个山匪逼得连连后退，刀光闪处，带起一串血珠。

但山匪人数占优，而且凶悍异常。见强攻受阻，那刀疤脸头目眼中凶光一闪，打了个呼哨，立刻有两人绕向侧面，试图从陡峭的坡壁爬上来，进行包抄。

“小心侧面！”林泉出声提醒，手中的短匕格开一根砸来的木棍，手臂被震得发麻。他终究不擅武力，只能勉力支撑。

苏十三也注意到了侧翼的威胁，但他被正面三人死死缠住，一时无法脱身。

一个瘦小的山匪动作灵活，已经攀着岩石和树根，快要爬上坡顶，狞笑着扑向看起来最弱的苏晏晏和璎珞！

苏晏晏心中骇然，但她没有退缩。长期的逃亡也磨砺了她的心志。她将璎珞猛地推向身后一棵大树后，自己则抓起了刚才行走时用来探路的一根硬木棍，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扑来的山匪狠狠捅去！

那山匪没料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敢反抗，猝不及防被木棍捅中胸口，虽然力道不大，却也让他动作一滞，差点从坡上滚落。他恼羞成怒，稳住身形，再次扑上。

就在这时，被苏晏晏推到树后的璎珞，因为极度的恐惧，发出了压抑不住的、细弱的哭声。

这哭声在激烈的打斗声中微不可闻，却像一根针，猝然刺入苏十三的耳中。他眼角余光瞥见那山匪即将抓住苏晏晏，而另一个方向，又有山匪即将爬上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戾之气瞬间充斥他的胸膛。他不能退，一步也不能！

“吼——！”

苏十三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完全不顾身后劈来的刀锋，身体如同猎豹般猛地向前一撞，将正面一名山匪狠狠撞飞，同时腰刀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反手撩出，精准地划开了侧面那名即将爬上坡顶的山匪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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