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间烟火》任务世界完成,任务等级S 』。
随着系统毫无波澜的电子音在沈清栀意识中响起,她周身的光影一阵扭曲,下一秒便稳稳落在了熟悉的星愿空间里。
空间悬浮在混沌的星云之间,四周是流动的光斑,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系统的播报音刚落,空间中央的光影忽然剧烈波动起来,一道朦胧的女子魂体缓缓浮现——她身着素色的衣衫,身形纤细却透着一股温润的韧劲,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如同春日暖阳般的气息。
沈清栀眸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却也很快平复下来。
她经手过无数委托,能以魂体姿态抵达星愿空间的,要么是执念深重、憾恨缠身之人,要么是心志如钢、魂魄凝实之辈。
可眼前这女子,眉眼间不见半分怨怼,唯有岁月沉淀下来的平和与满足,浑身上下都飘荡着幸福和乐的气息,一看便知,这一生过得圆满无缺。
“你的遗憾是什么?”沈清栀缓步走上前,目光落在女子沉静柔和的脸庞上,终究还是主动开口。
按星愿空间的规则,无憾之人的魂灵只会直接归入轮回,不会出现在这里。
女子微微抬眸,清澈的眼底映着空间里的流光,声音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想要我的丈夫能够有圆满的一生。”
她叫佟晓梅,至死都没想到,死后竟然会来到这样一个地方。
弥留之际,她躺在肖春生的臂弯里,听着他沙哑的声音一遍遍地唤着自己的名字,那时她便想,若有来生,她还要与他相守。
可当真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让她能许下一个愿望,她脑海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却是帮肖春生填补那些从未说出口的遗憾。
肖春生总是那样,把所有的苦都咽进肚子里,把所有的光都留给身边的人,给身边的人撑起一片天来。
佟晓梅比谁都清楚,他年少时驰骋冰场的模样,是多么地意气风发;后来却因为伤病折了翅膀,敛去一身锋芒,变得沉稳内敛。
不是说沉稳不好,只是她总觉得,肖春生不应该是以这样的方式,被迫与曾经的自己告别。
肖春生满腔热血想要保家卫国,却终究没能一直穿住那身最向往的军装。
虽然最后,从商也极为成功,可那终究不是他最初的梦想。
他嘴上说着这辈子有她和蓓蓓就够了,可夜深人静时,她见过肖春生望着窗外的月亮,眼神里藏着的细碎怅惘,她知道,他在怀念那些长眠于战场的战友。
“你丈夫的一生也已经是难得的圆满了。”沈清栀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他有你相伴左右,有兄弟肝胆相照,晚年儿孙绕膝,安稳顺遂。值得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你想清楚了吗?”
星愿空间的每一个愿望,都需要用同等的代价来换。越是恳切的愿望,代价越是沉重。
佟晓梅的脑海里,被这句话拉扯着,坠入了记忆的洪流。
是图书馆里的初遇,肖春生挺身而出,吸引走了抓人的保安,救了她。那一刻,他在她的心底烙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
是冰场外,肖春生主动走来和她打招呼,她伸出手,指尖在放下的那一瞬,被他轻轻回握。她认出了他,尽量表现得平静,但心里却如雷般直打鼓;
是冰场上的喧嚣里,她望着他的背影,而他那时的眼里藏着的是别人,没有她的身影。
可越旁观 、就越沦陷。
那一刻,她眼里看到的不是他对别人的爱意,而是他爱一个人的样子——他的满腔赤忱。
“你也应该有自己的青春。”那是肖春生去当兵前,看出了她藏不住的情愫,委婉地拒绝她。
“我们还是朋友吗?”她攥着衣角,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份不敢宣之于口的感情。
“当然是。”肖春生的回答,坦荡又大方。
“那就好!”那一刻,她心里没有被拒绝的失落,只有还能继续和他做朋友的庆幸。
只要看见肖春生,只要想到肖春生,她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看见他能朝着梦想奔赴,她比自己完成梦想还要开心;后来他负伤倒下,她比自己受伤还要痛彻心扉。
最开始的时候,比起他的正脸,她更熟悉的,是他在冰场上、在人群里,那个永远直白,义气,明媚,热烈,坦荡,赤忱的背影。
后来,因缘巧合,或者说是她的坚持和不放弃,让她能一步步走到了肖春生的面前。
肖春生叫她“佟大夫”,她是安静的性子,他就静静地听她的理想。在不喜欢她的时候,肖春生就已经在鼓励她了——她又怎么能不爱他呢?
后来,他们步入婚姻,他们的手紧紧相握,他们有了可爱的孩子,他们相伴着,走过了漫长的一生。
佟晓梅想着想着,笑容在不经意间就溢满了整个空间。
“想清楚了。”佟晓梅的声音轻轻的,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坚定。
有时候,爱一个人,大抵就是这样吧。
肖春生是她年少时的惊鸿一瞥,是她往后余生的满心欢喜,更是她理想的一部分投射。
她把自己所期望而难以拥有的那份热烈、那份果敢、那份一往无前的勇气,全都投射在了肖春生的身上。
见证他的圆满,甚至比让自己圆满,更能让她感到由衷的高兴。
沈清栀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又问:“不入轮回?不许来生?”
这是最沉重的代价——放弃转世的机会,魂灵将在愿望达成之日,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不入。”佟晓梅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她在心里轻轻默念:没有比肖春生更好的人了。年少时的那一眼惊艳,就足够照亮她的一生。
再来一世的话,没有他,不是他,对她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以。”沈清栀话音落下的瞬间,空间里突然响起一阵电流的滋滋声,系统的电子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罕见的波动:『滋滋滋……检测到委托者任务:肖春生,一生圆满。
副线任务:发展自己的事业。——爱别人的同时也要好好爱自己哦。传送世界《梦中的那片海》,传送倒计时,3,2,1……』
强光骤然袭来,沈清栀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时,眼前的景象已然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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