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清水桥宅院,陈洛刚刚听完陈震带来的密报。
“徐元俭……倒是个人物。”
陈洛放下茶盏,“这笔经济账算得明白,利害关系也看得清楚。”
陈震点头:“此人掌管漕帮内务数十年,根基深厚,行事稳重。有他在,赵坤想煽动雷豹全面对抗咱们,难。”
“不仅难,”陈洛微微一笑,“徐元俭的存在,对我们或许是件好事。”
“好事?”
“一个求稳、重利、不愿多生事端的内堂会首,总比一个狂热好斗的刑堂会首要好对付。”
陈洛走到窗前,“而且,他今日这番话,等于在漕帮内部划下了一条线——边角料可以让,核心利益不能碰。这条线,我们短期内不会去碰,也没必要碰。”
陈震恍然:“公子是说……我们可以利用这条‘默契线’,争取时间?”
“不错。”
陈洛转身,“赵坤想逼我们过早与漕帮全面冲突,打乱我们的发展节奏。”
“但徐元俭和雷豹的态度,给了我们喘息之机。”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严守这条线,绝不染指大宗水运,甚至在某些方面,可以主动向漕帮示好。”
“示好?”
“比如,”陈洛沉吟,“我们可以主动提出,承接漕帮大宗货物在府城内的‘末端精细配送’业务,付给他们合理的分成。”
“这样,既展示了我们的能力,又表明了我们‘互补而非替代’的立场。”
“徐元俭这样的务实派,会看到其中的好处。”
陈震眼睛一亮:“还能离间漕帮内部!罗七那样的好斗派肯定反对,徐元俭这样的务实派可能赞成,雷豹则左右摇摆……咱们就能在他们内部制造分歧!”
陈洛点头:“这只是第一步。同时,我们要加快自己的布局——护舟卫、捷流舫、易通柜,必须尽快覆盖全城,形成事实上的垄断。”
“等我们的网络变得不可或缺时,就不是我们求着他们划界线,而是他们要求着我们别越界了。”
他重新坐回书桌前,拿起院试的备考资料: “现在,我们需要时间。徐元俭和雷豹的‘以和为贵’,正好给了我们这个时间。至于赵坤……”
陈洛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是军师,诡计多端,所图甚大。但越是这样,他越不敢在漕帮内部失去支持。只要徐元俭和雷豹还主张‘稳’,他就只能暗中动作。而暗箭……总比明枪好防。”
陈震肃然:“老哥明白了。会加派人手,盯死赵坤。”
“有劳陈老哥了。” 书房重归寂静。
窗外,初夏的夜风吹过江面,带来隐约的涛声。
江州府的江湖,似乎暂时平静了。
但陈洛知道,这平静之下,各方势力的算计与角力,从未停止。
他的棋局,正在这看似缓和的氛围中,悄然推进到下一个关键节点。
初夏至仲夏的江州府,雨水丰沛,三江水涨。
在这潮热的季节里,互助社的扩张却如同这汛期的江水,迅猛而不可阻挡。
护舟卫的靛青短褂与银色“护”字肩标,已然成为各大码头最醒目的风景。
起初只是西城、东关、南门三处主码头,两个月内,迅速覆盖了乌龙山深水码头、白沙埠、三河埠等所有支流码头。
他们不仅装卸瓷器、丝绸、精细茶叶,更将业务拓展至药材、文玩、精密仪器乃至**珍禽。
统一的器具、规范的动作、保险赔付的承诺,让几乎所有走贵重货的商贾,都将“护舟卫”列为第一选择。
甚至出现了这样的景象:一条大船靠岸,船主先喊的不是“卸货”,而是“叫护舟卫来验货点收”。
那些昔日粗手粗脚的力巴,如今只能在旁边等着干些粗重杂活,眼睁睁看着最肥的油水流向那些穿靛青短褂的人。
捷流舫的三角旗,已插遍了府城七条主要水道,甚至开始向城郊延伸。
十五条轻捷快船,按固定班次穿梭,形成了一张高效的“城内水运公交网”。
商人们习惯了在知舟阁查询“舫期”,按点送货、提货。
而“拼舫”服务更是大受欢迎——凑满一舫即发,无须苦等,对小商户而言,省时省钱省心。
曾有城南的小帮派想效仿,弄了几条破船也搞“短途配送”,结果要么因为船只笨重进不了狭窄水道,要么因为不懂潮汐水位搁了浅,最后灰溜溜收场。
捷流舫的优势,不仅仅是船,更是对城内水网的熟悉、对潮汐天气的预判、以及与知舟阁信息网的无缝衔接——这套体系,绝非轻易可以复制。
易通柜则悄然下沉。
不仅在府城各知舟阁设点,更在清河、永宁、余杭等属县的码头、市集,设立了简易的“信息窗”,雇佣当地识字之人代为登记、传达。
一个桐庐县的茶农,可以在家门口的“信息窗”登记卖茶,消息通过快马传至府城知舟阁,当天就可能被杭州的茶商对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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