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陈洛就踏上了回清河县的路。
马蹄嘚嘚,他靠在车厢里,手里拿着本《四书集注》,心思却有些飘。
互助会那边的布局刚铺开,“精装队”和“信息茶馆”的构想正起步——可现在,他得把这些都先放下。
因为二月到了,该考秀才了。
马车停在清河县威远镖局门口时,日头已经升高。
陈洛刚下车,就听见门里传来清脆的声音:“陈洛!”
苏玲珑像只小燕子似的飞出来,一身鹅黄襦裙,眉眼明媚。
她跑到陈洛面前,眼睛亮晶晶的:“你可算回来啦!姐姐念叨好几天了!”
话音刚落,苏雨晴也从门里走出来。
她比妹妹沉稳得多,一身淡青衣裙,气质清冷如雨后的荷,只是看向陈洛时,眼中带着柔和的笑意:“陈洛,路上辛苦了。”
“大小姐,二小姐。”陈洛拱手行礼,心里暖洋洋的。
苏擎闻声也迎了出来,这位七品镖头拍着陈洛的肩膀,哈哈笑道:“好小子!听说你在府城混得风生水起!走,先进来喝茶!”
镖局的练武场上,几个徒弟正在练功。
赵铁和韩磊看见陈洛,都停下来打招呼——如今陈洛在府城的发展他们略有耳闻,知道这位“陈兄弟”如今已今非昔比。
客厅里,林婉茹亲自端来茶点。
这位苏家夫人气质温婉,看着陈洛的眼神满是慈爱:“洛哥儿瘦了,在府城读书辛苦吧?”
“还好,劳伯母挂心。”陈洛恭敬接过茶。
苏玲珑挨着陈洛坐下,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陈洛笑着——回答,略去了江湖上的凶险,只挑些读书的趣事说。
苏雨晴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偶尔插一两句,问的都是府学的功课、老师的教诲。
说到县试,苏擎正色道:“手续都办妥了?保人找了没?需要镖局出面打点的,尽管说!”
“都办妥了。”陈洛感激地说,“多亏了之前在府学结识的同窗,找了位廪生作保。”
“那就好。”苏擎点头,“科举是大事,马虎不得。你这些天就安心住镖局,需要什么尽管说——就当自己家!”
陈洛心头一热。
他在清河县的“家”早已破败,苏家这份情谊,显得格外珍贵。
数日后,清河县衙的礼房门外,排着长长的队。
陈洛站在队伍里,看着前面那些或紧张或茫然的脸。
都是本县的读书人,年纪从十几岁到四五十岁都有——考秀才不限年龄,有人考了一辈子还在考。
“下一个!”
轮到他了。
柜台后坐着个山羊胡的胥吏,眼皮也不抬:“姓名?籍贯?”
“学生陈洛,本县西街人。”
胥吏翻开厚厚的册子,手指在纸页上滑动:“陈洛……嗯,找到了。今年十七?”
“是。”
“三代亲供带了?”
陈洛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书,恭恭敬敬递过去。
这是科举第一道坎——查祖宗三代。
胥吏接过,眯眼细看:“祖父陈大福,务农……父亲陈老实,也是务农……嗯,清白人家。”
陈洛心里松了口气。
幸亏他穿来时这身体原主家世干净,要是祖上有什么倡、优、隶、卒的“贱业”,这辈子就别想考了。
“保人找了没?”胥吏又问。
“找了,府学的林师兄,他是廪生。”
胥吏点点头,在册子上画了个勾:“廪保结呢?”
又是一份文书递过去。
按规矩,考秀才得有已经考上的秀才作保,保你身份真实、家世清白。
要是你作弊或者身世造假,保人跟着一起倒霉——轻则革去功名,重则打板子蹲大牢。
陈洛能请动府学的学长作保,还是沾了老师府学林教授的光。
普通农家子想找个廪生作保,得求爷爷告奶奶,还得塞红包。
手续还没完。
“互结的人找齐了?”
胥吏问的是最麻烦的一环——得找四个同样要考县试的童生,五个人互相担保,立下“五童互结保单”。
一人作弊,五人连坐。
“找齐了。”
陈洛又递上一份文书,上面有五个人的签名画押。
他通过威远镖局找了几个县学里几个比较清白的童生,大家都知根知底。
胥吏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缓和了些:“准备得挺周全。行了,手续齐了,二月十一卯时初刻,准时到县学门口集合,别迟到。”
“谢先生。”陈洛拱手。
走出礼房时,日头已经升起来了。
他站在县衙门口的台阶上,看着街上熙攘的人群,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十个多月前,他还是个刚穿越过来、连饭都吃不饱的寒门小子。
现在,他手里握着江州互助会的权柄,谋划着渗透江州漕运的大计,却还得像个普通读书人一样,来走这道“独木桥”。
科举,在这个时代,是寒门子弟唯一正经的上升通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