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程淮所在的厢房,老陈——现在该叫老陈叔了——脸上的拘谨少了许多,露出了几分属于长辈的慈和笑容。
他拍了拍陈洛的肩膀,道:“走吧,小子,既然认了亲,叔带你在这附近转转,熟悉熟悉地头。”
陈洛自然从善如流。
两人便在这片属于盐帮势力范围的城西码头区信步而行。
老陈叔显然在这里生活了多年,对每一处巷弄、每一家店铺、甚至码头边停靠的某些船只都如数家珍。
他一边走,一边给陈洛指点着:“瞧见那边最大的那个货栈没?明面上是堆南北杂货,其实是咱们……呃,是盐帮的一个重要周转仓。那边那个茶棚,老板是自己人,消息最是灵通……”
陈洛认真听着,将这些信息默默记在心里。
这片区域龙蛇混杂,但在水面之下的运行规则,正通过老陈叔朴素的言语,一点点勾勒出来。
走着走着,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家乡清河县。
谈及熟悉的风物、旧时的街坊,甚至是一些只有清河人才懂的趣事俚语,两人都倍感亲切,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
陈洛也适时地提及一些清河县的近况,以及自己“离家”前来府城求学的大致经历,引得老陈叔一阵唏嘘感慨。
“说起来,叔当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一个人从清河跑来府城闯荡。”
老陈叔望着繁忙的河面,眼神有些悠远,“那会儿可没你这么好的运气,能进府学读书。我就是一身力气,在码头上给人扛包,什么活都干过,没少受欺负……”
他打开了话匣子,说起自己年轻时如何从最底层的脚夫做起,凭着敢打敢拼又讲义气,慢慢在码头站稳脚跟,后来机缘巧合被程淮看中,带入盐帮,一步步走到今天。
故事里充满了市井的智慧、江湖的义气,也不乏艰辛与风险。
陈洛听得津津有味,他能感觉到,老陈叔这些话里,既有忆苦思甜的感慨,也未尝没有提点他这个“初来乍到”的“侄子”的意思。
这些看似朴素的江湖经历,正是他最需要了解的、书本上学不到的学问。
两人聊得颇为投契,时而因某件家乡趣事一同开怀大笑,时而因某段江湖往事而共同唏嘘。
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也洒在这一老一少并肩而行的身影上,勾勒出一幅看似寻常、却暗藏玄机的市井画卷。
在这看似闲适的漫步与交谈中,陈洛不仅进一步巩固了自己在盐帮的“身份”,更对城西这片地界以及盐帮的运作有了更直观的了解。
而老陈叔这个意外的“亲戚”,似乎也并非仅仅是个工具人,未来或许能成为他在这复杂环境中一个不错的助力与信息源。
陈洛与老陈叔正聊得兴起,一名盐帮小伙计快步跑来,对着老陈叔耳语了几句。
老陈叔点点头,转向陈洛道:“帮主让你回去,看来是有正事了。”
陈洛与老陈叔暂别,跟着那小伙计再次回到了盐帮总堂那间僻静的厢房。
推门进去,只见程淮依旧坐在主位,而在他下首,则多了两名陌生的汉子。
这两人均是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一个面色沉稳,眼神内敛,腰间挎着一柄厚背砍刀,指节粗大,显然手上功夫不弱;
另一个则身形精悍,太阳穴微微鼓起,目光开阖间带着一股草莽悍气,双手抱臂站在那里,自有一股迫人气势。
陈洛敏锐地感知到,这两人气息沉凝悠长,赫然都是七品【骁骑】境界的好手,而且观其神态气度,绝非初入此境,显然是久经阵仗、经验丰富的狠角色。
那两人见程淮召来的竟是一个如此年轻的青衫少年,眼中都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意外,随即那精悍汉子嘴角更是微不可查地撇了一下,虽然碍于程淮在场没有明说,但那不以为然的态度几乎写在脸上。
程淮将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却不动声色,沉声开口道:“人都到齐了。这次江州武林擂台赛,虽是天鹰门、铁剑庄、漕帮三方牵头搞出来的,但既然打的是‘江州武林’的名头,我们盐帮在江州府也算有一号,自然不能落下,免得被江湖同道小瞧了。”
他目光扫过陈洛和那两名七品好手,继续道:“此次,我们只参与下三品级别的擂台赛。就由你们三人代表我盐帮出战。记住,务必不能堕了我盐帮的威风!”
那面色沉稳的持刀汉子,名叫赵铁英,闻言眉头微皱,拱手问道:“帮主,既然此次擂台事关我盐帮颜面,为何不让韩厉参加?他年富力强,一手破风刀法狠辣迅疾,论实力与我们也在伯仲之间,由他出战,把握似乎更大一些。”
他口中的韩厉,显然是盐帮另一位知名的年轻七品好手。
另一名精悍汉子,名叫李雷,他没有直接附和赵铁英的话,而是将带着审视与质疑的目光投向陈洛,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考较意味:
“帮主,这位小兄弟看着面生得很,不是我泼冷水,观其气息……恐怕还未曾突破七品吧?让他代表我盐帮出战下三品擂台,是否有些……欠考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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