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离歌 第68章 风雪

“相思引”三个字如同附骨之蛆，在暗卫庞大的情报网络中疯狂扩散，却如同泥牛入海，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回应。这种奇毒，仿佛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无人知晓其来历，更遑论解法。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柳轻衣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脸色由苍白转为一种诡异的青灰，仿佛生命力正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快速抽离。老郎中束手无策，只能用参汤吊着她最后一口气。

府邸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所有下人都被严格控制，连苍狼等心腹的脸上也笼罩着一层阴霾。对手的狠辣与隐秘，让他们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沈默依旧沉默。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柳轻衣的房间外间，如同雕塑般坐在那里，闭目养神，脸上看不出丝毫焦虑或愤怒。只有偶尔睁开眼时，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锐光，才泄露出他内心的汹涌。

他在等一个契机，一个能打破僵局的契机。

第二日黄昏，契机来了。

一名负责监控寿安公主府的暗卫，冒雪带回了一条看似无关紧要的消息：寿安公主府上的一名老嬷嬷，今日午后秘密出府，去了一趟城南的“济世堂”药铺，抓了几味不常用的药材。

济世堂？沈默眼中精光一闪。那家药铺他记得，背景复杂，与京城许多权贵府邸都有往来，也曾被怀疑是某些隐秘交易的中间点。一个公主府的老嬷嬷，为何要亲自去那里抓药？而且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刻？

“查济世堂，查那个老嬷嬷，查她抓的药！”沈默立刻下令，“要快！”

暗卫的效率被提升到极致。不过一个时辰，初步调查结果便呈报上来：济世堂的东家与宫中一位掌管御药房的太监是远亲，背景深厚。那名老嬷嬷是寿安公主的陪嫁，心腹中的心腹，深得信任。而她今日抓的药，其中几味组合起来，并非治病，而是……配置某种解毒剂的辅药！

解毒剂？！

沈默猛地站起身！寿安公主府上，有人需要解毒？还是说……他们手中有解药？！

无论是哪种可能，这条线索都绝不能放过！

“备车，去济世堂。”沈默声音冰冷，不容置疑。

“大人，此时前去，是否太过引人注目？不如让属下……”苍狼劝阻道。

“来不及了。”沈默打断他，“对方既然敢下毒，就不会留下太多时间。我必须亲自去。”

夜幕降临，风雪更急。一辆黑色的马车在寥寥数名暗卫的护卫下，冲破风雪，驶向城南济世堂。

济世堂已然打烊，门前冷清。沈默命人直接敲开了后门。

开门的是个睡眼惺忪的伙计，见到门外这群煞气腾腾的黑衣人，吓得魂飞魄散。

“叫你们东家出来。”苍狼上前一步，冷声道。

很快，一个穿着锦袍、面带富态的中年男子急匆匆赶来，正是济世堂东家赵掌柜。他看到沈默，脸色瞬间一变，连忙躬身行礼：“不知指挥使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赵掌柜，”沈默没有废话，目光如刀直刺对方，“今日午后，寿安公主府上的李嬷嬷，来你这里抓了什么药？”

赵掌柜身体一颤，额头瞬间冒出冷汗，支吾道：“这……大人，小店每日往来客人众多，这……这小人哪里记得清……”

“嗯？”沈默只是轻轻哼了一声，身后的苍狼已然上前一步，手按在了刀柄上，一股冰冷的杀气瞬间笼罩了赵掌柜。

赵掌柜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大人饶命！小人说！李嬷嬷……李嬷嬷确实是来抓了药，但……但具体是什么药，小人也不全认得，只知道其中有几味是……是解毒用的稀罕药材……”

“解何毒？”沈默追问。

“这……李嬷嬷没说，小人也不敢问啊！”赵掌柜哭丧着脸，“她只是拿着方子来，让小人照方抓药，还……还特意叮嘱，不许对外声张……”

“方子呢？”

“抓完药，方子……方子她就拿走了……”

线索似乎又断了。但沈默却并不失望。寿安公主府需要解毒药材，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信号。

“那个李嬷嬷，可还说了什么？或者，有什么异常？”沈默换了个问法。

赵掌柜努力回忆着，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李嬷嬷抓药时，似乎很是焦急，还……还低声嘀咕了一句，说什么‘公主体弱，可经不起这般折腾’……”

公主体弱？沈默心中冷笑。寿安公主虽然年迈，但据他所知，身体一向硬朗。需要解毒的，恐怕不是她本人！

“起来吧。”沈默对赵掌柜道，“今日之事，若泄露半句，你知道后果。”

“是是是！小人明白！小人绝不敢多嘴！”赵掌柜如蒙大赦，连连磕头。

沈默转身，带着人离开了济世堂。马车重新驶入风雪之中。

“大人，现在怎么办？”苍狼问道。线索指向了寿安公主府，但无凭无据，根本无法上门要人索药。

沈默靠在车厢壁上，闭着眼，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击着。寿安公主府……如果解药真的在那里，硬闯是下下策，那无异于授人以柄。必须想个办法，让对方自己把解药交出来，或者……露出破绽。

“回府。”沈默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另外，把我们查到济世堂，以及怀疑解药在寿安公主府的消息，‘不小心’泄露给都察院那几个跳得最欢的御史知道。”

苍狼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大人英明！借刀杀人！”

那些御史正愁找不到攻击大人的把柄，如果得知寿安公主府可能藏有牵连命案的解药，定然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去！到时候，压力就会转到寿安公主府那边！

“不止如此。”沈默淡淡道，“我还要看看，这潭水底下，到底还藏着多少鱼。”

马车在风雪中疾驰，很快回到了府邸。

沈默刚下马车，一名守在府门的暗卫便快步上前，低声道：“大人，宫中来人，陛下召您即刻入宫见驾！”

皇帝召见？在这个时辰？风雪之夜？

沈默目光微凝。是巧合，还是……他也听到了什么风声？

“知道了。”他整理了一下被风雪打湿的衣袍，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备马，入宫。”

风雪更急了，仿佛要将整个京城彻底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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