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春风总带着股凛冽的劲儿,卷着新翻的黑土气息灌进地窨子。林小野正趴在炕桌上演算物理题,笔尖在粗糙的草纸上划过,留下一串整齐的公式。窗台上的油灯忽明忽暗,映得他专注的侧脸忽明忽暗,鼻尖沾着点墨渍也浑然不觉。
“这道题辅助线应该这么画。”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旁边伸过来,用炭笔在纸上轻轻一画,原本复杂的几何图形瞬间清晰起来。魏珩的声音低沉柔和,带着刚睡醒的微哑,“你看,这样就能构成直角三角形。”
林小野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魏珩的手背,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混着油墨味钻进鼻腔。他恍然大悟地拍了下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珩哥你真是我的救星!”
魏珩抽回手,指尖不经意划过林小野的耳廓,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顿了顿。魏珩清了清嗓子,把目光移回自己的笔记本:“再做两道题就休息,别熬太晚。”
“知道啦。” 林小野笑眯眯地应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魏珩 —— 他今天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衬衫,领口系得一丝不苟,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鬼鬼祟祟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李卫国压低的嗓音:“小林在吗?有急事!”
林小野和魏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林小野起身开门,李卫国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蹿了进来,反手把门掩上,脸色发白地搓着手:“坏了坏了,出大事了!”
“别急,慢慢说。” 魏珩放下笔,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出什么事了?”
“赵卫国!赵卫国他在写材料!” 李卫国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我刚才去茅房,路过他那屋,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的写字声,还听见他念叨什么‘成分不清’‘思想腐朽’……”
林小野心里咯噔一下:“他写这些干啥?跟我们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 李卫国一拍大腿,声音都变调了,“他肯定是要举报魏珩!我听见他说‘政审’‘影响录取’啥的,还说要把魏珩的成分问题捅上去!”
“啪” 的一声,林小野手里的铅笔断成了两截,他气得浑身发抖:“他太过分了!我们招他惹他了?上次诬告不成,现在又来这一套!”
“坐下。” 魏珩一把按住激动的林小野,眼神沉静得可怕,“慌什么。他没有实证,举报也没用。”
“可…… 可政审本来就严,要是真被他捅上去……” 林小野急得眼眶都红了,他知道魏珩的 “成分问题” 一直是悬在头顶的利剑,“万一影响录取怎么办?”
魏珩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窗外摇曳的柳枝上:“从我们决定参加高考那天起,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赵卫国心胸狭隘,见不得别人好,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卫国在一旁连连点头:“可不是嘛!他自己复习不进去,就见不得你们学得好。我刚才看见他往公社方向去了,说不定已经把材料交上去了!”
林小野猛地站起来:“我去找他理论!凭什么凭空污蔑人!”
“坐下!” 魏珩厉声喝道,第一次对林小野用这么重的语气,“你现在去找他,正中他下怀。他巴不得你闹事,好给你扣上‘思想不正’的帽子。”
林小野被他喝住,委屈地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攥着衣角:“那怎么办?就眼睁睁看着他污蔑你?”
“当然不能。” 魏珩的眼神冷得像冰,“但我们要用对方法。他想借政审搞垮我们,我们就偏偏要让他知道,事实不是他能歪曲的。”
他起身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摞摞笔记本和材料。魏珩翻找出其中几本,递给林小野:“这是我整理的劳动记录,每次出工都有队长签字;这本是你改良农具的明细,有村民的证词。这些都能证明我们的表现。”
林小野看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和鲜红的手印,鼻子一酸:“珩哥,你早就准备好了?”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魏珩淡淡道,又翻出一本厚厚的册子,“这是我收集的赵卫国以前克扣工分、偷懒耍滑的证据,本来不想用,现在看来,不得不用了。”
李卫国凑过来看,越看越惊讶:“我的天,魏珩你太厉害了!连他三年前多领了五斤口粮都记着!”
“这些不是为了报复,是为了自保。” 魏珩把材料分门别类整理好,眼神坚定,“我们没做错事,没必要怕他。但也不能让老实人受欺负。”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夹杂着赵卫国得意的笑声。三人赶紧凑到窗边往外看,只见赵卫国正站在院子中央,唾沫横飞地跟几个知青说着什么,时不时往魏珩和林小野的屋子瞟,眼神里满是挑衅。
“他肯定是在散布谣言。” 林小野气得牙痒痒,“不行,我得出去跟他辩清楚!”
“别去。” 魏珩拉住他,“现在出去就是吵架,只会让事情更糟。我们去找赵队长,把情况说清楚,争取他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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