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的余威仍在知青点周围盘旋,寒风像不甘失败的野兽,时不时撞击着简陋的木门,发出沉闷的声响。地窨子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油灯在角落里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将墙上斑驳的标语照得忽明忽暗。
林小野躺在冰冷的土炕上,脸色苍白得像刚从雪地里挖出来的萝卜,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他的脚踝已经肿得不成样子,粗布裤管被血渍浸透,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深褐色的斑块,看着触目惊心。
魏珩半跪在炕边,小心翼翼地托着林小野的伤腿,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他的眉头紧锁,平日里清冷的眼眸此刻盛满了焦虑,紧抿的嘴唇显示出他内心的紧张。雪花在他的发梢凝结成霜,又被体温融化,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雪水还是汗水。
“珩哥…… 我没事……” 林小野虚弱地开口,声音细若蚊蚋。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发抖,但看到魏珩担忧的眼神,他还是强撑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魏珩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别动。他伸出手,想要帮林小野擦去额头上的冷汗,指尖刚要触碰到皮肤,就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小翠焦急的呼喊。
“老陈来了!林小野怎么样了?” 小翠的声音带着哭腔,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喘息。
木门被 “吱呀” 一声推开,寒风裹挟着雪沫子灌了进来,让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晃。小翠搀扶着一位背着药箱的老者匆匆走进来,老者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却精神矍铄,正是村里的兽医老陈。
“快!老陈,你快看看他!” 魏珩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有些沙哑。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让他的膝盖一阵发麻,他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老陈放下药箱,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径直走到炕边。他摘下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镜,用粗糙的手指推了推,然后示意魏珩轻轻抬起林小野的伤腿。
“慢点,轻点……” 老陈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解开林小野的裤腿。当肿胀发紫的脚踝暴露在众人面前时,连见惯了伤痛的老陈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嘶…… 这伤可不轻啊……” 老陈眉头紧锁,仔细检查着伤口,“骨头好像有点问题,而且冻伤严重。”
魏珩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紧紧盯着老陈的动作,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老陈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手电筒,打开开关照在林小野的脚踝上。他用手指轻轻按压着肿胀的部位,时不时询问林小野的感受。
“这里疼吗?”
“嗯……”
“这里呢?”
“疼得厉害……”
林小野咬着牙回答,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每一次触碰都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骨头,疼得他眼前发黑。
老陈检查得非常仔细,时而眉头紧锁,时而若有所思。地窨子里鸦雀无声,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和林小野压抑的痛呼声。小翠站在一旁,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担忧地看着林小野痛苦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老陈才直起身,长舒了一口气。魏珩立刻上前一步,急切地问:“老陈,怎么样?他的腿没事吧?”
老陈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睛,缓缓说道:“骨头裂了点缝,万幸没有错位,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魏珩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但老陈接下来的话又让他的心揪紧了。
“不过,” 老陈话锋一转,神情严肃起来,“冻伤很严重。你看这里,已经发紫发黑了,必须马上处理。这北大荒的冬天邪乎得很,冻伤处理不好,弄不好要留后遗症,严重的甚至可能要截肢。”
“截肢?!” 林小野惊呼出声,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你别吓唬他!” 魏珩厉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虽然努力保持镇定,但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老陈叹了口气:“我不是吓唬你们,这是实话。冻伤这东西看着不起眼,其实凶险得很。尤其是在这种天气下,处理不及时或者方法不对,后果不堪设想。”
他从药箱里拿出一瓶黑乎乎的药膏和一卷纱布,继续说道:“我先给他清理伤口,上好药,你们一定要按照我说的方法护理。”
老陈先用温水小心翼翼地清洗伤口周围的污渍,动作轻柔而熟练。他一边清洗一边叮嘱:“这几天千万不能动,好好卧床休息。每天用雪搓三次手脚,促进血液循环,但记住千万不能用热水烫,那样会加重冻伤。”
魏珩在一旁认真地听着,把老陈的每一句话都牢牢记在心里。他看着老陈用棉球蘸着药水轻轻擦拭伤口,看着林小野疼得浑身发抖却咬牙坚持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难受。
“这药膏是祖传的秘方,专门治疗跌打损伤和冻伤,效果很好。” 老陈一边说一边将药膏均匀地涂抹在林小野的脚踝上,“每天换药三次,要保证伤口干净,不能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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