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连绵了几日,终于放晴。碎玉轩后院的试验田里,那些被十车肥土滋养过的作物,仿佛铆足了劲般猛长。番薯藤蔓铺展开浓绿的叶片,玉米苗拔高了青翠的秸秆,在秋日澄澈的阳光下,焕发出勃勃生机。
沈星落的心情却并未随着天气放晴而轻松。那日赏花宴归来后,一种无形的紧迫感便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她时刻保持着警惕。
她故意让常嬷嬷散播出去的“夜惊梦魇、胡言扎小人”的疯话,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却并未立刻激起预期的涟漪。秋月依旧是那副恭敬中带着疏离、偶尔被支使得团团转却不敢明显抱怨的样子,伺候起居,打理杂事,看不出任何异常。
越是平静,沈星落越是笃定,风暴正在酝酿。
这日午后,她正蹲在田埂边,指导莲儿如何给玉米人工授粉——这举动在旁人看来,又是疯子的怪异行为之一——眼角余光却始终留意着院门口的动静。
果然,没过多久,秋月的身影出现了。她手里端着针线簸箩,说是要趁着日头好,把娘娘的几件旧衣缝补一下,很自然地坐在了廊下的矮凳上,那个位置,恰好能瞥见沈星落卧房窗户的一角。
沈星落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拿着根小毛刷,煞有介事地在玉米须上蹭来蹭去,嘴里还嘀咕着:“小毛毛要亲亲,才能结大棒棒……”
莲儿忍着笑,学得一脸认真。
约莫一炷香后,一个小太监低着头,快步从偏门进来,径直走向秋月,递过去一个小包袱,低声道:“秋月姐姐,您要的丝线,内务府刚送来的,颜色全着呢。”
秋月接过,笑着道了谢,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院里的沈星落和莲儿听见:“有劳小公公了,正好给娘娘绣个新帕子。”
一切看起来合情合理,例行公事。
然而,一直用眼角余光紧密监视的沈星落,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异常——秋月接过包袱时,手指下意识地捏了捏某个角落,动作极快,随即若无其事地将包袱放入针线簸箩最下层,用几块碎布虚虚盖住。
那不是检查丝线软硬的动作,而是在确认某种特定物品的硬度或形状!
沈星落的心猛地一沉。
来了! 果然来了!
她继续着手上的“授粉大业”,脑子却飞速运转。那小太监面生,不是平日送份例的。包袱不大,能藏在丝线里带进来的,绝不会是大型厌生器物,最可能的是……写有生辰八字的布偶、针、或是诅咒的符咒!
她们打算放在哪里?如何防置?何时发难?
必须弄清楚!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嘟囔:“困了……太阳晒得头晕……莲儿,剩下的交给小栗子他们弄,我回去躺会儿。”
说着,她就摇摇晃晃地往屋里走,经过秋月身边时,脚下忽然一个“踉跄”,“哎呀”一声,整个人朝着秋月和她的针线簸箩倒去!
“娘娘!”秋月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却忘了护住膝上的簸箩。
哗啦—— 针线、碎布、绣绷、剪刀……还有那个刚放进去的小包袱,瞬间被打翻在地,散落一地。
“哎呀呀!我的宝贝线团!”沈星落夸张地叫着,顺势就蹲下去,手忙脚乱地胡乱扒拉,趁机一把抓起了那个小包袱,手指飞快地一捏!
硬物!长约三寸,细圆柱形!外面裹着布!是针!至少是类似针的金属物!
她心中瞬间明了,面上却做出懊恼要哭的表情:“脏了脏了!都怪你!坐在这里挡路!”她蛮不讲理地指责秋月,趁机将那小包袱死死攥在手里,像个护食的孩子。
秋月脸色煞白,也顾不得被指责,伸手就想来拿回包袱:“娘娘恕罪!是奴婢不好!这脏了,奴婢拿去洗洗……”
“不要你洗!”沈星落把包袱藏在身后,跳起来,瞪着她,“你是坏老鼠!想偷我的金线!这是我的!黑蝴蝶给我的!”
她一边胡说八道,一边死死攥着那个包袱,转身就往屋里跑,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还从里面插上了门栓。
秋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僵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那东西……那东西要是被这疯子胡乱拆开……后果不堪设想!
常嬷嬷和莲儿闻声赶来,看着一地狼藉和紧闭的房门,面面相觑。
“秋月姑娘,这……”常嬷嬷疑惑地问。
“没…没事……”秋月强自镇定,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娘娘大概是累了,闹脾气呢。我…我收拾一下就好。”她蹲下身,飞快地将散落的东西收回簸箩,眼神却不住地瞟向那扇紧闭的房门,心急如焚。
屋内,沈星落背靠着门板,听着外面的动静,缓缓摊开手掌。
那个小小的、沉甸甸的包袱就在她掌心。
她没有立刻打开,而是走到窗边,借着光亮仔细查看。包袱用的是最普通的青布,打着常见的结。她小心翼翼地将结解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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