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覆灭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一场更深层次、更具颠覆性的变革,已在新一日的常朝上,由皇帝陆景渊亲手拉开序幕。
金銮殿内,气氛相较于前几日的肃杀,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躁动与期待。柳党清除,沈家倒台,空出了大量的官职缺额,如同一块块诱人的肥肉,吸引着无数渴望上位者的目光。尤其是那些传统世家出身的官员,早已暗中活动,摩拳擦掌,企图瓜分这些空出来的权力蛋糕。
然而,龙椅上的皇帝,显然另有打算。
他没有给任何人私下运作的时间,直接让内侍监宣读早已拟好的封赏与任命诏书。
第一份诏书,便是针对此次平定柳家叛乱、抗旱救灾、以及清查沈家逆案中有功之臣的封赏。
当一个个名字被念出,一项项任命被公布时,满朝文武的脸色,从最初的期待,逐渐变为惊愕,最终化为难以置信的震惊!
名单之上,占据主体的,不再是那些耳熟能详的世家子弟或其门生故旧,而是一个个相对陌生、甚至有些“土气”的名字!
“擢,原冀州平舆县县令周康,抗旱救灾,安抚流民,政绩卓着,迁为工部侍郎,领都水清吏司!”
“擢,原工巧司主事墨衡,改良器械,于抗旱中立功,授将作少监,领工巧司!”
“擢,原凉州卫参军赵铁鹰,于平叛中骁勇善战,阵斩敌酋,迁为骁骑营中郎将!”
“擢,原清河府通判张文远,清查柳氏余孽有功,心思缜密,迁为刑部郎中!”
“擢,原……”
一个个名字,一项项或关键或实权的任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位世家出身官员的心上!
周康,寒门举子出身,无根无基,竟一跃成为工部三把手?
墨衡,工匠之子,贱籍出身,竟能位列将作监高官?
赵铁鹰,军户子弟,纯粹的厮杀汉,竟能执掌京营精锐?
张文远,破落秀才,全靠自己摸爬滚打,竟入了刑部核心?
这些人,要么是毫无背景的寒门学子,要么是常年被排斥在权力核心之外的军中悍将,要么是凭借一技之长被皇后提拔的工匠能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皆非世家门阀出身,他们的晋升,未曾借助任何家族的荫蔽!
而他们的功劳,却又是实打实的,记录在案,无可指摘!
相比之下,那些同样立了些功劳的世家子弟,所得的封赏则显得“规矩”了许多,多是些金银绢帛、虚衔散官,或是调任一些看似清贵却无实权的岗位。
高下立判,倾向分明!
皇帝这是要……彻底打破数百年来世家门阀对官场的垄断,大力提拔寒门与实干之人!
许多世家老臣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能说什么?反对皇帝封赏有功之臣?还是质疑这些寒门子弟的能力?名单上每一个人的功绩都清清楚楚,难道要他们承认,只有世家子才配当官?
更让他们心惊的是,这份名单所透露出的信息:皇帝手中,已然掌握了一套独立于传统科举与荐举之外的人才选拔与考核体系!是暗卫司的监察?是地方上密折的汇报?还是……那位深谙“以工代赈”、善于从实践中发现人才的皇后娘娘的举荐?
无论源自何处,都意味着皇权对朝堂的掌控,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皇帝不再需要完全依赖世家大族来维持统治,他拥有了新的、忠于他个人的力量源泉!
“臣,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被点到名字的寒门官员们,激动得浑身颤抖,出列跪谢的声音都带着哽咽。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一步登天的背后,意味着什么。这是陛下打破陈规的魄力,也是他们誓死效忠的动力!
龙椅上,陆景渊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群臣,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知道此举会引发震动,甚至暗中抵触,但他必须这么做。柳、沈两大巨擘的倒下,是危机,更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众卿平身。”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朝廷用人,唯才是举,唯功是赏。昔日陈规陋习,壅塞贤路,致使许多干才埋没于乡野,朕心甚惜。自今日始,朕希望众卿能摒弃门户之见,举荐真才实学之人,共同匡扶社稷。”
他顿了顿,语气转冷:“若有人仍固守门第之见,结党营私,排斥异己……柳、沈二族,便是前车之鉴。”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殿内温度骤降。所有人心头一凛,刚刚升起的那点小心思,瞬间被压了下去。
“臣等谨遵陛下教诲!”百官齐声应和,无论真心假意,此刻无人敢有异议。
退朝的钟声响起,百官心思各异地退出大殿。
那些新晋的寒门官员们,被同僚们围住道贺,但彼此眼神交流间,已隐隐形成了一个崭新的、以皇帝为唯一核心、以实干功绩为纽带的团体。他们或许青涩,或许缺乏根基,但他们充满朝气,充满对皇权的绝对忠诚,也充满改变自身和家族命运的强烈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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